萧承衍看着梁轻的眼睛从亮亮的、到垂眸掩去眼中的失落,美人不高兴的神情总是惹人怜惜。
萧承衍说:“大人,我想去。”
梁轻一愣,皱眉道:“你想去宴席上?这很危险。而且入宫要经过排查,你就是藏在我身边,也会被发现。”
萧承衍道:“我会易容,只要大人愿意带上我,我就有把握不被人认出来。”
萧承衍清楚自己如今的实力,他不是年仅二十、家道中落、谦和温润的小世子。
这具身体里是活过一世的萧承衍,也是曾统一南北、建立新朝的冷酷暴君。
他知道怎样获取自己最大的利益,也知道如何避开不利的威胁。
梁轻看见萧承衍眼中的笃定,即便只有二十岁,经历了家族动荡的龙傲天已经飞快成熟,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而自己不能一直将人留在府中。
况且,萧承衍可能需要追查豫王案的真相。
梁轻自知心虚,但无法阻拦。
“可以。”梁轻神色严肃,说,“但是如果被发现,我不会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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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镇国公府又传出消息,镇国公再度杖责了萧承衍,而且把人打的皮开肉绽,下不来床。
临安城的百姓们饭后闲聊之余,对镇国公的形象又畏惧了几分。
镇国公府内,梁轻盯着帮他办事的陶管家和幕僚,怀疑道:“虽然是演的,但本官不能传出一点好名声吗?”
幕僚道:“大人,我们传消息的时候,说的明明是,萧公子夜闯您心爱的温泉池,触犯府规才受的罚。”
梁轻眼皮一跳。
陶管家道:“大人您英明神武,世人对您只是有误解。”
梁轻扶额,豫王没的冤枉,在世人眼中,自己就是那个欺负落魄小世子的残酷大魔王,萧承衍是天然站在弱势那一方的。
梁轻说:“府里的人都封口了吗?”
陶管家说:“都说过了,没人敢怀疑这件事的真假。”
梁轻点头,马上要入宫,为了保险一些,幕僚提了这一招,但效果真是……一言难尽。
很快就到了宴请北魏使臣的当日,梁轻换上厚重华贵的锦袍,束发戴冠,出门前,陶管家带着萧承衍过来了。
梁轻看着一副平平无奇的相貌、和穿着一身侍卫服的男人,迟疑了片刻。
萧承衍说:“是我。”
他逼人的气势收敛,梁轻身边的侍卫个子又都挺高的,所以不算特别明显。
梁轻点了下头,他除了带上萧承衍,还有绣绣。实际上除了自己,他们二人也无法出现在宴会上,一般是在旁边的偏殿等候。
华贵而宽敞的大殿上灯火通明,身着华裳的舞女踩着轻盈的脚步走入大殿,席位上拜访者精致的碗筷和酒盏,陆续有人到达。
梁轻因为腿脚不便,需要被人抬上去,阵仗比旁边爬楼梯的大臣们都大,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中途遇上安定侯家的二公子程子瑞,对方看了眼梁轻,想起在镇国公府上看见的令一个洁癖重度患者崩溃的场景,面色大变跑了。
梁轻正被抬着上阶梯,他侧过身,手臂撑着,一双明亮的黑眸微睁,薄唇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勾着,语气慵懒:“怎么就走了呢?”
他头顶传来低低的声音:“大人不要乱动。”
能这么跟他说话的,就只有萧承衍了。
梁轻端正坐好,让众人抬着自己到座位上。他的坐席是皇帝特设的,不需要盘坐,不但在上位,还比一般人的位子更高一些,象征着皇家对他照顾的殊荣。
萧承衍将梁轻送到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梁轻跟过来找他攀谈的大臣们聊了会儿,宴席就开始了。
两国谈判的事情结果早已由鸿胪寺敲定了,这次宴会主要是吃喝聊天。梁轻神情恹恹,想等宴会过一半就离开,忽然见到有人猛然起身,面朝他这个方向走来,是北魏使者。
北魏使者拿着酒杯,忽然对侧上位说:“在下瞧见那边那位锦衣华服的大人一直未曾言语,不知能否赏脸,请这位大人喝一杯?”
他话音刚落,便瞧见神情散漫、却有着极俊俏相貌的男子抬了下眼皮,那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淡的仿佛是幻觉,探出的一只手却是白皙修长,声音淡淡的:“本官不碰酒。”
一眼便能让人看出他的苍白病弱,却透着高不可攀的冷淡。
使臣来了兴致,道:“堂堂男子,怎么能不会喝酒?”
坐席上有人站起,正要为梁轻辩驳,却见他们的大人比了个手势让自己坐下。
梁轻平静问道:“你会绣花吗?”
使臣一愣:“当然是不会!堂堂男人,怎么能去做女人才做的绣花?”
梁轻说:“你一个男人,怎么连绣花都不会?”
使臣怒道:“难道南越男子都只会绣花吗?大人瞧着好看,竟然是只会绣花之人?”
梁轻忽然咳嗽了起来,这下连梁轻身边的人都站起来了,皇帝都皱起眉,梁轻却又淡声说道:“北魏男子不会绣花,甚至连城池都守不住。”
他目光冷淡而刻薄地落在那位使臣身上,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是带着压迫感似的,让使臣失去了张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