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楼下。”
沈珺掀开眼皮,转过头道:“你家?”
周易禾嗯了声。
沈珺抬头一望,确定他貌似真的没有在骗自己,诧异道:“你带我来你家?”
周易禾道:“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沈珺竟觉得他这声是啊,无比坦荡。
沈珺道:“天黑了,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
周易禾道:“做饭。”
沈珺不说话。
周易禾又说:“本来想先去一下超市的,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想着家里还有些青菜和肉,也可以做一桌好菜给你尝尝。”
说完又补充道:“还有炸鸡,酸甜口的。”
沈珺扭着头一眨不眨地看他。他开了一路车,难免有些困顿,两只手抬高垫在脑后。灯光落在他眉眼中,晶晶亮亮。
真诚得要命。
真正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周易禾,是猎手还是猎物,沈珺有些难以分辨。
如果是猎手,那他装得也太像了。---
后来沈珺没有吃到周易禾做的饭,她只来得及将他的独身公寓参观了一遭,感叹这人良好的生活品行之余又坐在他高高的椅子上观察他做饭的身影。
然后,接到了沈阿香的电话。
沈阿香出了点小意外,正被人开车送到医院。顾及到身边没人照顾,连医院都选的是距离沈珺公司较近的一家。
沈珺很担心,一想到沈阿香之前同她讲过的话,还有前段时间疯了一样给她介绍男友,盼她结婚,忽然就有些理解。
如果沈阿香有位伴侣,也不用大半夜让肇事者送她到很远的医院,再小心翼翼地给她打电话。
她倚在副驾驶位,用两条手臂将自己环起来,半只拳头抵在嘴唇间,心事重重。
不知不觉就到了沈阿香所在的医院,沈珺叫停,周易禾看她一眼,似乎明白她想道谢而后独自离去的心意,不急不忙地停好车道:“我跟你一起。”
沈珺下意识拒绝了他。
手指顿了一下,周易禾低声道:“民事纠纷人多壮胆,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是很放心。”
她又想拒绝。
周易禾又问:“好不好?”
她没办法拒绝了。
沈珺和周易禾一起走进医院大门,她给沈阿香打电话询问楼层和房间号,沈阿香说完又交代她不要着急,片子出来了,问题不大,现在正在等复查结果。
电梯里,人头攒动。
沈珺从金属镜面里看到她和周易禾站在一起,便多看了一眼周易禾。
她越来越觉得身旁这个男人和别人有一些不一样。
除了优越的外型,她之前能讲出的优点只有温柔,现在多了一个贴心。
他应该是在及其温暖的家庭中成长,父慈母爱,自小被呵护,也懂得呵护别人。他的恋爱经历不算多,她猜测绝对不超三次,他很真诚,谈吐举止大方,很有自己的想法。
这种人,会活得很好。
和他在一起,也会过得很好。
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就在某个匆匆而过的瞬间,沈珺有过一丝万死不辞的冲动。
开始了,真的开始了。
她甚至有些期待。
电梯开开合合,最后一次打开时,沈珺一眼望见沈默。
思绪戛然而止了。
沈默往前走了两步。
他在人多的时候会很安静,眼眸里闪着令人心疼的光。
他顿在原地,嘴唇翕动,小声地叫了声妈妈,没有人听见。
沈珺看到了。
她想到顾城的一句话,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意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沈默呱呱坠地至今,她独身六年。
为了避免结束,她避免了一切开始。
一旦开始,就是结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