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爱玲那屋里,隐隐约约传来母女俩的说话声,听不真切。
想来母女俩太久没见,有的聊了。
季雪吃完,将碗筷拿到厨房洗净了,又回屋穿上了大衣,戴了围巾,拿了挎包。
出来,到童爱玲房门口道,“爱玲,我出去一会,回头你跟嫂子说一声,我中午回来吃饭。”
“嗳,知道了。”童爱玲在房里应着。
童老太扭头朝门口望去,看季雪转身走了。很快,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随后,她又问童爱玲,“爱玲,听说季刚他小姑现在是毛巾厂的大厂长,是吗?我上回还在电视上看到她了,真是威风。”
童爱玲闻言,脸色一变,“妈,你可别打我姑的主意。”
童老太一怔,随即,也黑着脸道,“你这死丫头,我那是夸她呢。我能打她什么主意?”
童爱玲板着脸,语气沉沉道,“我不管,我可告诉你,我姑可不是好惹的。你们别指望着从她身上捞好处。”
“哎呀,我知道了。果然老话不假,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这还没说啥呢,你瞧你护的那样?”童老太没好气的睨着她。
童爱玲眼睛一涩,哽咽道,“那能怪我吗?你们不当我是闺女,把我当水一样给泼了。你们不稀罕我,还能指望我怎么样呢?季家对我好,我当然要护着。”
“哎呀,好了好了,这说着话呢,哭啥?你现在还在月子里呢,可不能哭,要不以后眼睛就坏了啊。”
一看女儿眼睛里眼泪滚滚的,童老太到底还是心疼了,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擦。
童爱玲拿着帕子,别过脸去,轻轻的擦了两下。
童老太心疼的看着女儿,叹道,“爱玲,妈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妈看到你现在过的日子,说真的,妈心里真替你高兴。
你放心,你爸那个老东西,要是敢来跟你使坏,妈就跟他拼了。”
“妈?”童爱玲诧异的看着母亲,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护着自己。
童老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叹道,“爱玲,妈没本事,不过,妈也算看明白了,这老季家都是好人,跟着他们,你的日子不会差。行了,看到你现在这样,妈也放心了。妈走了,你跟孩子,好好的。”
说着,起身就要走。
童爱玲本能的拉住她,“妈,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吃完午饭再走吧,我妈出去买菜了。”
“不了,你爸还不知道我来呢?一会找不见我又得闹。我回去呢。”童老头拦住她,道,“你好好在床上歇着,这天冷,别总下床,更别着凉了。”
“妈。”可是,童爱玲披了棉袄,硬是下床,还将老太太留给孩子的十块钱又塞她手里,“这钱你拿着。”
她知道,母亲手里从来就没过钱,家里的钱一直都是父亲把着的。
童老太拉扯着,硬是塞到外孙的小摇床里,“爱玲,你别跟妈拉扯。妈也没别的给孩子,就十块钱,你拿着给孩子买件小衣裳小鞋子都成。”
“妈。”童爱玲到底没再拒绝。
童老太来到客厅,将一袋米面还有鸡蛋取出来,拎着空篮子,还道,“那两只鸡,我跟你婆婆说了,让她回头拾掇了给你炖着吃。”
“妈。”童爱玲有些担心,“你拿了这些东西过来,要是我让我爸知道了,咋办?”
童老太闻言,突然发着狠道,“他知道还能杀了我啊?哼,这鸡是我养的,鸡蛋是我养的鸡下的,米面是我做的,我拿给我闺女,碍着他什么事了?他要是敢找我茬,我就……跟他离婚!”
今早来季家,看亲家季建军对徐红梅那个温柔小意的样,童老太真是打心眼里羡慕。
同样是女人,她自打嫁到童家,伺候公婆,照顾孩子,每天忙里忙外,从来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可到头来,还是处处被童老头嫌弃,受他欺辱,还动不动成他的出气筒……
话说,妇女解放都多少年了,她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她要像女儿一样,要是老头子再敢作妖,她就离开那个家,大不了,她给人做保姆去,总不至于饿死。
听童老太的话,童爱玲越发诧异,“妈,你现在好厉害!”
要是母亲早这样硬气,她们娘儿俩也不至于受苦那么多年。
童老太被女儿一夸,笑了,“行了,爱玲,你放心,妈活了大半辈子了,也算活明白了。毛主席早就说过,这女人也能顶半边天。我能干能做,不比你爸差。离了他我也能活。”
“妈,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童爱玲脸上总算露出笑意来。
童老太来这半天了,总算看到女儿脸上真心的笑意,心里也舒坦不少。
“好了,我先走了,你快回屋歇着,记住,别着凉。”
“嗯。”童爱玲送走了母亲,自回屋里歇着。
却没想到,童老太刚回家,就经历了一场大战。
童老头从邻居嘴里,得知她大清早就拿着许多东西出门了,立逼着她说出干什么去了。
童老太就将给女儿赶月子的事说了。
童老头气坏了,女儿生了孩子,季家没一个人过来报喜,反而他们拿着东西巴巴地先过去,这真是岂有此理?
他拿着旱烟袋就朝童老太身上打了两下。
童老太一气之下,拿着搪瓷茶杯砸破了他的脑袋。
然后,就在童老头捂着伤口嚷嚷着要打死这老婆子的时候,童老太迅速的回屋,收拾了些衣物,紧接着就出了门。
出门前撂下一句话,“姓童的,老娘跟你过了大半辈子,这窝囊气早就受够了,我要跟你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