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十分钟,槐岳彻底放松了下来,脸也已经要被按歪。这时,肚子上冰冷的触感突然消失,夏老师的声音也一停。
她猛然一个清醒,放松下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下面就要正式开肠破肚了吗?
她又咬紧牙关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这时候夏老师却带着学生离开了“解剖台”。下巴上的压力突然撤去,胡茬丧尸垂眼瞥了她一眼,就跟着老师同学一起围到了黑板前。
熟悉的“唔啊”声又响起,夏老师伸手指了指五楼丧尸,后者立即退了回来,站立在槐岳和保洁阿姨中间,随后夏老师才又开始“讲课”。
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响起,槐岳十分茫然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悄悄抬头看向黑板。
和她的肚子上一样,黑板上全是扭曲变形的线条,完全让人看不懂写的是什么,槐岳甚至感觉她三岁小侄子画的东西,都比夏老师现在画的更像样些。
她开始怀疑她先前近乎笃定的猜想:这些丧尸真的有智慧吗?
一岁小孩儿拿起笔也知道乱画;猎豹生下来就是捕猎者;老虎狮子除非经过训练,否则都是凶残的猛兽……
她看向黑板前的夏老师和学生,它们的行为确实是在模拟上课的情形,可黑板上杂乱的线条,也确实不是什么文字和图案……
难道它们只是保留了生前的某些习惯和本能?
槐岳又是越想越对,但又不敢相信自己。她侧头看向旁边的五楼丧尸,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她,眼睛看着黑板,却时不时侧眼瞥向保洁阿姨那一边,并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
槐岳看着它衣襟上的血迹,越发觉得阿姨的内脏就是被它吃进了肚子。
就和野兽一样,捕食猎物是它们的本能,但现在的课堂,却是它们生前残存下来的记忆和习惯?
这么推测好像是有点道理……
耳边的咀嚼声把槐岳从思考中拉回了现状。
五楼丧尸已经抓起阿姨的某个内脏,握在手里大口撕咬。它身子微微侧向阿姨一边,每咬上一口都要立即把手背到身后,然后一边咀嚼,一边十分紧张地看向前面的夏老师。
活像在课堂上偷吃零食的学生,只不过它的“零食”过于惊悚。
槐岳胃里又是一阵恶心,要不是刚才已经吐了个干净,现在怕是又要吐一遍。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活动脖子,不再看旁边的丧尸,也不知道这些丧尸还准不准备解剖她——
不对!
她猛地抬头睁眼。
现在不正是逃跑的好时候吗?!
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等死?!
她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紧张地看向身边的五楼丧尸,对方正专心偷吃“零食”,完全没有注意她。
她又看向围在黑板前的一众师生,它们也在专心讲课和听课,没有分神。
好机会!
槐岳绷着身子,十分轻缓地坐了起来,又慢慢移动双腿、踏上地面,然后压低身子,匍匐在地上,双手双腿并用,往教室后面爬去。
“唔啊唔啊”的讲课声不停,咀嚼声也没有停。槐岳很快就爬到了敞开的教室后门,立即加快速度逃了出去。
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要从胸膛跳到嗓子眼,她又爬了一段距离,确定离开了教室里丧尸们的可视范围,才蹭的一下站起来,放轻步子、加快速度,朝楼梯口小跑过去。
还差两间教室的距离,她已经看到了扔在地上的木棍和筷子,胜利在望。而恰在此刻,身后教室里“唔啊”一声叫喊。
不好!它们发现了!
槐岳不再刻意隐藏脚步声,全力奔跑起来。她捡起木棍和筷子,夏老师暴怒的吼声也已经上了走廊。
跑!
槐岳头也不回,直接往楼下冲去,进到最近的教室,瞄准一扇打开的窗户就跳了出去。
明理楼后面是一片低矮的旧平房,一直传言说要拆掉重建,可说了几年也丝毫没有动静,最后只能作为学校各个组织和社团的办公室。
夏老师和学生们紧跟其后,也从窗户跳了出来。怒吼声此起彼伏,似乎觉得威严被挑战,定要把槐岳撕成碎片。
槐岳没有思考,冲进平房区域就是一通乱跑,七拐八拐到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儿,活像进了迷宫。
“唔啊”的愤怒吼声也散布到平房区域的每一个角落,丧尸们也是到处乱跑,槐岳几次差点儿和它们打上照面。
这样下去可不行,它们人多,迟早还是会碰上的!
槐岳躲在某间房子墙后,重重喘着粗气。她看向旁边没关紧的窗户,里面乱七八糟堆着很多衣服和道具,应该是学校艺术团的道具室。
她无意一瞥,立马就看见角落里被一块黑布蒙住了半边的皮卡丘人偶装。
这种人偶装里面有发泡材料定型,从头到身子都是一体,穿的时候只要穿上鞋再把衣服整个从头套进去就行。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唔啊”的吼声又近了些,似乎就是朝她的方向过来。槐岳打开窗户跳进道具室,又把窗户关紧,将木棍藏到几根铁架子中间,抬起人偶服,蹲下身子躲到了里面。
里面空间不小,足够槐岳抱着包缩在里面。人偶一边被黑布盖住,只留下另一边的眼睛上的小洞,让她可以观察外面的情况。
十几秒后,夏老师从窗前经过。六分钟后,胡茬丧尸也从窗前经过。它们都没有发现躲在人偶里的槐岳。
放心舒了一口气,槐岳彻底安下心来。四肢依然酸痛无比,太长时间的紧绷状态也让她疲惫不堪。她就这样慢慢睡了过去。
昏睡中,“砰!”,一声巨响将她惊醒。
外面已是漆黑,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天上的月亮。几个人强行踹开道具室的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