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才说完,姜莺就吩咐小鸠把东西送上前来,是一只锦盒,里头装的是雪参燕窝等补品。
姜莺道:“沅阳王殿下知道娘亲和二哥哥之前伤了身子,一定要我把这些送来。这可是御赐的东西,他原本也要来的,但身上有伤不便于行。”
他们其中何时有人见过御赐的东西,一时间都纷纷围上去看。那东西原本是圣上赐给王舒珩养伤用的,现在他又送到姜家手上,可见诚意十足。
孟澜一听连忙道:“他也受伤了?重不重?”
“原本都快好了,都怪爹爹下狠手。”
然后,姜怀远就感受到母子三人的幽怨的凝视。他心中恨恨,这个未来的女婿,还挺会讨人欢心的。
幽州城外山峰林立,三人用过午膳外出,朝着山上一座寺庙前去。姜莺起先还不明白,这么寒冷的天气去山上做甚,直到发现爹爹娘亲神色凝重,才渐渐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是要去见姜芷。
说起姜芷,她们已有六年不曾见面。姜莺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唯一的印象便是骄纵。小时候姜莺总想找姜芷玩,虽然姜芷总是冷脸相待,但姜莺就喜欢粘着她。直到有一次,姜芷当面亲手剪碎了姜莺送给她的布偶。
“别以为假惺惺的我就会喜欢你。”
“爹爹是我的爹爹,不是你的。”
诸如此类的话姜芷说过不少,姜莺也曾试图像孟澜一样,小心翼翼讨好姜芷。后来姜莺就想通了,无论她做什么姜芷都不喜欢,因为在她眼里姜莺和孟澜就是抢走了她的东西。
可娘亲是在姜芷生母秦氏过世后四年才嫁入姜府的,根本不存在抢一说。更不用说孟澜入府后对这位继女处处照拂,有时对她比对姜莺还好。
想到这些,姜莺对这位长姐实在喜欢不起来。姜怀远和孟澜走在前头,姜莺小声问:“二哥哥,长姐在寺庙里?”
说起这个,姜枫才一五一十道:“长姐也是遇人不淑,当年逃婚没多久来到幽州,员外郎家的儿子就跑了。长姐生病无依无靠差点被卖,只得上寺庙做姑子。”
姜莺万万想不到,姜芷会出家,“她怎么不回临安找爹爹呢?”
这个姜枫也想不通,摸着脑袋说:“大概没脸吧。”
毕竟当年的事闹得那么难看,曾经在临安姜芷又是风光无限的姜家大小姐。从云端跌落,还是因为自己作的,哪有脸回去呢。
虽然不知当初姜芷逃婚是怎么想的,但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一路走走停停,他们到达一处寺庙门前。姜怀远和孟澜要进去,想到姜芷素来不喜欢姜莺兄妹,便让他们在外头等着。
这是一座环境清幽的寺庙,诵经之声此起彼伏。约莫看得出他们是贵客,不时有小尼姑向他们点头。
姜枫道:“二妹妹有所不知,当初爹爹发现长姐的时候,这座寺庙的香火已经断了,一帮姑子只能每日下山化缘,爹爹就是在化缘的姑子中认出长姐。后来爹爹捐香火钱,为佛祖重塑金身,这座寺庙才又繁盛起来。”
说到底,姜怀远不忍心看女儿受苦。
兄妹二人在庙宇中逛了好一会,才见姜怀远和孟澜出来。
“她不愿回临安要不再找人劝劝?”
“有什么好劝的,阿芷做了那样丢脸的事,下半辈子在佛祖面前好好悔过还不错。她的事我会打理好,你不要费心了。”
因为姜芷,回程的路上大家脸色都不大好。晚上回到幽王府,姜怀远就去找了王舒珩,神神秘秘的,还不准姜莺偷听他们说话。
日子飞逝,转眼就到了腊月十八,众人启程回临安的日子。
因为已经临近年关,幽王原本要留他们过完年再走。但王舒珩伤已好的差不多,他要先回汴京述职谢恩,除夕宴也要在皇宫度过。而姜怀远这边,也忙着回临安处理家事,因此只得推拒掉幽王邀约。
从幽州出发,王舒珩快马加鞭七日便可到汴京。但姜莺跟随姜怀远坐马车,先走旱路再转水路,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到临安,这趟除夕都要在路途中过了。
但让姜莺最难过的不是这个,而是王舒珩要去汴京,她不能同行。
分别前一夜,姜莺摸进王舒珩房间与人耳鬓厮磨。她缠着他,恨不能变成挂件与王舒珩一同去汴京。
“我一回临安就做嫁衣。”姜莺泫然欲泣,“夫君早些回来娶我。”
王舒珩被她缠的没办法,捧着姜莺脸吻下去,“我尽快回来。你回临安也准备一下,咱们成婚没多久,应该就要去汴京了。”
“夫君会想我吗?”
“夫君会按时回来娶我吗?”
“夫君会一直待我这么好吗?”
这一晚,王舒珩被姜莺粘,说了很多不会说的话。小姑娘要承诺,他愿意给。
谁让,他就是喜欢这个粘人精呢。
这趟幽王派人护送姜怀远等人回临安,还有福泉也在其中。他们于腊月十八出发,正月二十三才到临安。
与幽州苍茫白雪不同,正月的临安艳阳高照,还有几分暖意。这会才刚过完年,码头不如往常热闹,零星停着几只船只,行人也少。
暖暖阳光中,只见一行人缓缓从船上下来。穿着贵气,一水的红木箱子紧随其后,一看就是不知哪儿来的富商。
直到那行人走近,码头旁那帮嘴碎的婆子才觉得眼熟。这行人怎么越看越像首富姜怀远和他的家眷?
姜怀远一家除了姜莺,不是都葬身大海了吗?一时间议论纷纷,引得更多人来观望。
姜怀远带头,一家人昂首阔步走来。幸好是在白天,要不然这场景能把人吓晕过去。当初姜家的事闹得很大,姜家二房和漆老夫人,还大张旗鼓地请来法师诵经超度,下葬衣冠。
然而谁能想到呢,死去大半年的人竟然复活了,不光复活还风风光光回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有胆子大的上前问:“姜姜大善人,这段时间您去哪里了?大家都说说您”
“去外地做生意,怎么,他们说老夫什么?”
他身后那乌泱泱的红木箱子实在惹眼,一看就知道这次出门在外又狠狠赚了一笔。是的,这次在幽州姜怀远可没闲着,他这人在哪里都能赚钱。
如今看见人家好好的,那些流言不攻自破。直到回平昌街,都有人一路追随。
因为许久不住人,平昌街姜府终是破败了。不过当大门打开,迎回主人的宅子重新焕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