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伏在地上,将秋猎上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与理来说, 秋猎的五台山地势险峻,除了前山早就修了上山之道,几乎无路可攀, 且到处都有重兵把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贼人出现。
但意外却还是发生了。
皇帝陛下在逐鹿之际被窜出的两位贼人袭击, 一前一后堵住了皇帝的去路。
奉命随行在侧的纪旻叙,便是这时候出现的。
大魏好骑射之风,即便身为一介文官也不至于生疏骑射。
纪旻叙策马护驾与其中一位贼人缠斗,却不幸被另一人刺伤。
所幸皇帝并无大碍。
那贼人所持的弯刀,乃是北境狄人特有, 更主要的是,那贼人的长相。
红发碧眸,并非大魏朝人。
这般长相,是河套阴山以北的游牧民族。
这两个狄人做魏朝衣着打扮,想来已经在大卫待过一段时日。且防卫如此森严,还能混入这五台山中谋害皇上性命,其中必有阴谋。
说不定还有同伙。
北狄归顺大魏已久,岁岁朝贡,十余年来都未有变动,为何就偏在北狄政权荡涤之际出了这档子事情。
龙颜大怒之下,皇帝随即擢大理寺和刑部协同彻查此事。
这背后究竟潜藏着什么阴谋,此时还未曾可知,但那随驾的纪旻叙却实实在在受了重伤。
因为安庆,与纪旻叙有层师生关系,皇帝才特地请人来,将此事告知安庆。
“陛下吩咐随行的御医,日日夜夜照顾纪大人,不日就回京师,京师又有太医院院正胡大人在,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公主可暂且放心。”
这事想来必然没有那样简单,可比起关心这些,江舒宁更加担心纪旻叙的安危。
再过了几日,帝后与一众臣工风尘仆仆的回了京师。
可与江舒宁料想的不同,此番秋猎五台山遇刺一事,并未宣扬出去,朝堂上下京师内外,一如往常。
天气转凉,江舒宁安庆两人上课事宜,时隔半月再推上日程。
陈时徽照例辰时便赶至翊坤宫。江舒宁与安庆早在书经堂候着,看见陈时徽过来,赶忙朝他行礼。
“陈夫子。”
“陈大人。”
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兴许今年一过,公主的学习就将止于及笄,她也可归家了。
陈时徽方才坐下,安庆就急不可耐地凑到他跟前。陈时徽本欲斥责安庆,心思浮躁,可看她身边站着的江舒宁,那些话就卡在嘴边没有出来。
江舒宁平常是安静乖巧的,连她都这样,倒真是没什么好斥责的了。
安庆扯着陈时徽袖口,问:“陈大人,你与我说说,纪夫子如何?他的伤可好全了?”
陈时徽合着眸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纪夫子昨日醒了,只是伤还未好完全,神色恍惚,除了与陛下见了一面后,就闭门谢客,现如今,应在官舍里养伤。”
听见这话,江舒宁悬了几日的心才落回实处。
“那我就放心了,”安庆才松了一口气,忽而又想起件事,遂又问,“他不见一人,父皇可有安排太医替纪夫子看伤?”
“自然是有的,公主无需关怀,再歇上些时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便好,那便好。”
陈时徽睨了安庆一眼,板正了脸,“公主可是问清楚了?若是问清楚,那便得开始上课了,可再耽误不得。”
安庆笑了笑,“夫子可以开始上课了。”
安庆这些反应落在陈时徽眼中既是好笑,又有些生气。
笑的是公主在深宫之中还能心思纯净,气的是他都教到公主三年了,却还未看到公主有多少长进。
算着日子,再过三月公主就要及笄了,及笄之后自然再不用授课。
可在安庆身上所能看到的成长,却让陈时徽十分愧疚。
倒是江侍郎的这位女儿,将将十七岁,还是少女纯质的年纪,却已经习惯于潜藏情绪。
也不知,究竟是喜是忧。
*
近日来,江舒宁可称得上闲暇。
除了隔日须得上课外,其他时候,她就在舒云院练字看书,没有旁的事情,闲散惬意。
这日,她正在房中练字,一内侍突然过来朝她递了封书信。
这内侍与她说,是宫门外的人地来的书信特传给江舒宁。
能给江舒宁递信的,无外乎是她父母。
再想想前日父亲被皇帝陛下擢升做了礼部尚书,朝中许多官员也因为京察官位有所变动。
莫非是哥哥外放时期到了,调回了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