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只有赵泓尧和谢平川两人,这会赵泓尧抱着一盏茶,问坐在一旁的谢平川。
谢平川低头沉声,“晚辈无用,派出去的人并未查到魏琮与谁来往密切。”目光瞥见老人平静睿智的眉眼,他压低嗓音,询问,“您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是有猜测的人。”
“谁?”
赵泓尧看他一眼,却没说话,而是放下手中的茶盏,以指点水在红木案几上写了一个字。
谢平川看到那个字,他神色微变,正要说话,赵泓尧却伸手摇头,没一会功夫,外头就响起两道声音,“父亲,赵大人,该用午膳了。”
“祖父,燕姨做了您最喜欢的西湖醋鱼,您和谢伯伯快些,凉了就不好了。”
两道不染哀愁的声音是那样的明媚。
看着老人那双十年如一日冷静睿智的双眸,谢平川知道他这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便不再多言,只朝外头应了一声便和老人起来了,推门出去瞧见并肩站在门口的少年少女。
“祖父!”
赵锦绣看到赵泓尧出来就笑着挽住他的胳膊,“我也给您做了吃的,您回头尝尝看哪道是我做的。”
看着身边明媚娇俏的少女,赵泓尧一向冷厉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不少,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在她含笑殷切的注视下轻轻应了一声好。
四人往前走,路上赵锦绣不由问起金陵诸事,知道生安一切都好,只是想她,知道祖父要来还连夜写了一封信给她,赵锦绣没忍住路上便拆了开来,看到满满几张纸全是絮叨闲聊之话。
“阿姐给我布置的功课我都有做,可为什么我都做完了,阿姐还没回来”
“三姐给我买了好多糖,我吃多了,牙齿都坏了”
“今天和安伯府家的小世子打了一架,他笑我没了牙,可他自己门牙还漏风呢”
“……我想阿姐了”
看着上面殷殷之语,赵锦绣似乎看到一个小孩坐在椅子上写家信的样子,她看的又想哭又想笑,谢池南一向最注意她的情绪,听她轻轻啜泣了两下就立刻急得递了帕子过去。
赵锦绣也自然地接过抹了下眼泪。
谢平川见惯了他们这般,脸上神色依旧。
可赵泓尧看着两人这番举动却皱了下眉,他略显深沉的目光落在黑衣少年身上,眼见他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明显身形一僵,却硬是扛着不曾躲开,以一种少年独有的力量恭敬谦逊地回望他,倒让老人多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最后还是老人先收回了目光。
而谢池南见他移开视线却依旧高悬着一颗心没有一丝放松,反而看着祖孙俩离开的身影,握了握拳。
……
这天夜里。
赵泓尧的房中多了一位客人。
谢池南来找他了。
少年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壶老人平生最喜欢的六安瓜片。
如今还没到这茶盛产的季节,加上雍州路远,从六安运过来耗费人力物力都不少,即使陶家生意做得大,如今也就几两藏在家中供自己家里人喝,可谢池南跟个强盗似的,当天下午从赵锦绣的口中知晓老人的喜好后便立刻去陶家抢了一小包……这会站在老人门口,他却莫名又变得紧张不安了。
“二公子这是?”
白衣侍从对他的举动感到不解,亦或是不敢置信。
放眼几年前,谁不知晓这位谢家二公子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如今竟亲自捧着一壶茶过来,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若不是如今已经是晚上了,恐怕白衣侍从都得抬头看一眼头顶的天,看一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谢池南清了清嗓子,“咳,我来请见老大人。”
白衣侍从听出他话中的恭谦,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而后才朝他拱手道:“您稍等。”
他转身进了屋,过了一会后请谢池南进去。
谢池南听到这话却蓦然又变得紧张起来,但少年咬着牙,还是抬脚进去了。
赵泓尧坐在里屋书桌后的太师椅上,手里握着谢平川今日呈交上来这些年雍州的兵务和城中用度,这其中有不少是魏琮从前在管,这人虽然有逆臣之心,但在雍州的这六年倒也做了不少利于百姓的好事。
当初赵泓尧看重他就是因为他那篇关于民生的文章。
赵泓尧当初还想过,若是此人在雍州历练的不错,他便向陛下请旨让他入内阁,可惜他野心太大,也等不及就另攀高枝了。
听到脚步声从外头进来,知晓是谁来了,赵泓尧并未抬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公文,即使是少年向他请安,他也只是垂着眼睛嗯了一声。
谢池南看他这样,本就不安的心便更加紧张了。
可少年终究是无畏的,何况他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把手中的茶壶放到桌上后,他就看着老人说道:“我喜欢赵锦绣,想娶她。”
门外白衣侍从耳朵尖,听到这话差点没摔倒。
他不敢置信朝屋中看了一眼,可两人在悬挂“室有春风”落地罩的里间,哪里能瞧得见半分?
赵泓尧倒不似门外侍从那般,只不过原本翻看公文的老人手指一顿,半晌后,他抬了眼,看着面前虽然紧张不安却依旧目光灼灼凝视他的少年,如午间一样,即使四目相对也寸步不让。
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的眼神了。
即使是当今天子,也很少敢直视他的眼睛。
赵泓尧沉默一瞬后,忽然开口,“过来。”
谢池南一怔,虽然不清楚老人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立刻过去了,刚到老人身边就被递了一道公文。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