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听说了,我去报名那日,他正好离开,我虽然没见到他,可旁边议论他的人却不少,他这样的贵公子怎么也来报名新兵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觉得直接进军营不好,过来走个形式,那这次第一岂不是……”有人说到这,忽然一顿,冲前面明显打扮优于他们的一个穿苍色锦衣以玉环束发的年轻男子说道:“许兄,要真是这样,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这次征兵,来得不止是家中困难过来征兵拿补给的男子,还有不少家中条件不错特地来谢平川手下历练,挣功名和前程的富家子,这位许亥便是他们之中最富有的一位。
他们这里有许多人都不是雍州本地人,为了报名雍州大营几乎早半个月前就已经到了,许亥也是其中之一,他出手大方,这阵子和他同住一个客栈人的开销几乎都是他出的,也因此,虽然还未进军营,但许亥这边明显已经组了一个以他为首的小圈子。
许亥家中做的是镖局生意,自己能力也不错,这次报名也是听到风声,新兵第一名有机会进玄甲营,他们问的这番话,他早几日前就已经想过了,不过想到谢平川的为人还是肃着一张脸说,“安北侯为人公正,做不出这样的事。”
想到谢平川的为人处世,众人倒是都点点头肃了容色,没再说这个。
“何况——”
许亥抱手凝望前方的军营,夹在手肘之下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薄唇也跟着抿成一条直线,他嗓音沉沉,说,“这军营里的人恐怕都不会太欢迎这位谢二公子。”
他来得早。
当日东市发生的事也有所耳闻。
对于外面那些百姓,原谅谢池南只是口头上的事,不管是个什么情况,对于他们那些人而言,原本也没什么大碍,可对雍州大营的人而言,失去谢春行带来的痛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此轻易地原谅谢池南?
毕竟谢春行才是与他们并肩作战许多年的战友,才是他们诚服认可的少将军。
谢家人能够原谅谢池南,那是因为谢池南始终都有谢家的血脉,可在这军营,却不一样。
他在军营受到的磋磨,只会比从前还要多,不过许亥还是十分惊讶的,惊讶这位谢二公子居然会选择这样坎坷的一条道路,毕竟他要真想当官,原本还能有更便利的选择,不是吗?
身后几人因他的话又窃窃私语起来,站在最后的一个年轻男子说完就察觉到身后又来了一个人,他习惯性地回头,看到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却不可避免被晃了下神,等反应过来才小声问道:“兄台也是来报名的?”
谢池南笑答:“自然。”
他也听到了前面的私语声,却没有理会,只是挑着一抹唇角看着前方,“开始了吗?”
他语气温和,年轻男子忙回道:“刚开始不久。”他说完原本还想再问几句,前面却传来报名官的声音,“都安静,一个个过来报名!”
听到报名官的声音,那男子也不敢多说,只朝谢池南点了点头便转过了头,心中却想着这次新兵报名还真是卧虎藏龙,前面有许亥,现在又来了一个明显家世也很不错长得还十分俊美的少年郎,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谢家二公子,也不知道这次第一会花落谁家了。
……
前面人群报完名都已经十分有次序的跟着引领他们的军官走进军营,走进去的人越多,众人心中的疑问也就越来越深,这都快结束报名了,那位谢二公子怎么还没来?不会临阵不来了吧?他们心里浮想联翩,脚下步子倒是没有停下。
只剩下最后两个人了。
谢池南前面那位穿着灰色布衣的年轻男子报完名冲报名官道了谢就跟身后的谢池南说了一句,“兄台,我先进去了。”
谢池南朝人颌首一笑,等到报名官询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也只是语气如常地一答,“谢池南。”
几乎是这个声音刚落,无论是坐在谢池南面前的报名官还是先他一步离开的灰衣男子,甚至是已经走进军营的许亥等人都纷纷回头,跃入他们眼中的是一个穿着玄衣劲装的少年郎,他身高腿长,用束带绑紧的手腕隐约能瞧出手臂处的流畅线条,挺直的腰背更是蕴藏无穷的力量,因为说话的缘故,他此时微微低头,没有办法看清他的样貌。
可很快——
众人就看清他的全貌了。
满场抽气声中,只见一个剑眉星目的黑衣少年正唇畔轻弯望着他们,春风扬起他的马尾,也扬起他手腕上绑着的那一条艳丽的牡丹发带,他就站在这浓烈的阳光之下,却让众人觉得,他比头顶的太阳还要耀眼。
第63章 “三场比赛。”……
雍州大营。
谁都没想到谢池南会来得这么悄无声息。
众人呆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黑衣少年郎, 待反应过来,刚刚说道谢池南的那些人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尤其是先前那个站在谢池南面前的灰衣男子,更是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他刚刚居然就当着谢二公子本人的面说道他!他头脑空白, 一时都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刚刚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总归不是夸人的话, 年轻男人手足无措,臊红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根本不敢去看面前的谢池南。
其余说道谢池南的那些人也一样,倒是那位许亥看着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目光沉默地凝望着谢池南。
被这么多人看着,谢池南仍旧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扫过不远处一众人,见他们或是低头或是别开脸,唯有一个人直视着他, 想到刚刚前边提起的那些话, 他心中大概也了然此人是谁了,与他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便收回视线, 倒是看着眼前报名官呆怔的目光才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下桌子。
“好了吗?”
他低声询问,语气称得上温和。
这报名官年岁也不大,进大营的时间也不久, 虽然早就听说侯爷的公子今日也会来,但真的碰见,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此时听人询问才晃过神, 他轻轻啊了一声讷讷点头,等回过神才忙答一声“好了”,想到他的身份又下意识想站起来,只是身子才离开椅子半指的距离就被谢池南重新按回去了。
少年郎压着嗓音淡淡说了一句,“这里没有谢家二公子,只有新兵谢池南。”
他说完就笑着从他手里接过一块刻着他名字的木牌,看一眼确定无误,才又道一句,“多谢。”而后他便抬脚往大营走去,路过那个灰衣男子时,脚步一顿,笑问一句,“还不进去?”
他的神情和语气还是和先前一样,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倨傲张狂。
那灰衣男子听到这话也终于醒过神来了,他和那个报名官一样,看着谢池南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讷讷答了一句,“进,进去,现在就进去。”他说着就想转身跨步,只是想到他的身份又不敢超过他,却又不敢与他并肩同行,最后也不知怎么办,只能僵在原地请人先进去,“您,您先进吧。”
谢池南听到这番客气的话,瞥他一眼,似想说什么,最终却也只是笑着作罢,他朝人略一颌首未再多说,而后便一路向前走去。
俊朗挺拔的少年郎身高腿长,走路带风,大概是早就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了,任由众人在一旁围观,而他脚下步子却不曾有一息停歇,余光倒是在看到苍衣男子与他一道同行时瞥了一眼,只是两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谢池南和许亥无论是相貌还是本身的能力在众新兵之中都是最强的两位,眼见许亥跟着谢池南同行,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慢慢跟了过去。
前面有军官为他们引路,而一路走去,也有不少声音随风传来。
有说第一名入玄甲营的,也有说谢池南的,此时他们便正好听到不少老兵在讨论着谢池南,“刚刚我问了侯爷的亲随,确定那位谢二公子来了。”
“他竟然真的来了。”有人讷讷,还有人说,“这几日桑将军的脸色简直称得上难看,听说他跟故去的谢将军情同手足,知道二公子也报名后,他这阵子不分早晚操练,他底下那些兵都累得在喊娘了,回头见到那位二公子,他们不会直接打起来吧?”
“不会吧,再怎么说那也是侯爷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