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穆扬说他带费霓去,费霓跳到了自行车后座,按方穆扬说的,双手搂着他的腰,他的背心湿了个透,同时手里拿着手电筒,跟安全一比,其他的只能丢一边了。
方穆扬要跟她说话,费霓拦住了他,“你还是不要说话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上水,你还是省着点儿嗓子用吧。”
他仍用那沙哑的声音问她:“我声音不难听吧。”
“难听死了。”
“你再搂紧一点儿,一会儿要有余震,地一晃,把咱俩分开怎么办?”
“我已经搂得够紧的了。”
“我怎么没感觉?”
费霓知道他在逗她,拿手电筒杵了他的腰一下,“这下你有感觉了吧。”
劲儿太寸了,方穆扬疼得嘶了一声,“你可真是能文能武啊。”
“你没事儿吧。”
“你说呢?”
“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给我揉两下,我就原谅你了。”
费霓出于愧疚,真给他揉了几下,“还疼吗?”
方穆扬很大度地表示可以了。
正如费霓所想的那样,费霓二姐家的楼房因为今年刚加固过,受损不如她家的楼那么严重,没有墙皮大面积脱落出现。
费霓二姐的婆婆也被转移到了楼下,老太太虽然腿脚不能动,但一直做些零工,她晚上热得睡不着觉,在床上糊火柴盒,地震来了,老太太是第一个发现的。
费霓的心彻底放下了。
方穆扬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和费霓的姐姐姐夫见面。
他仰头看了看天,问费霓姐夫:“你家有帐篷吗?”
“没有。”
“那有钢管和油毡塑料布吗?”
“钢管没有,油毡和塑料布,你问这个干什么?”
“地震之后估计要下雨,总不能干淋着,得搭个棚子。我买的木料堆在咱们爸妈楼底下,你要是需要木料,就赶快借个板车跟我去拉,回来赶紧搭防震棚。”
“我这儿还能找到些废木头用。”
“那行,趁着余震还没来,赶紧去楼里,把行军床雨伞一切用得着的东西都弄下来。跟你们楼其他人也说一声。”
方穆扬关于地震的经验并不是这几个月能够积攒到的,费霓怀疑他已经记起了以前,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她暂时顾不得考虑这些。
方穆扬在插队的时候经历过一场地震,那场地震不大,他印象深刻的是震后的雨,连着下了几天,村里好多房子都坏了,他们知青盖的房子却好好的,雨停了,他去给人修房子,他一去,老乡就拿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他。那次地震后,他对地震多了一些认识,以至凌晨床抖动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地震。
他反应过来,马上从床上跳下来,抓着手边的手电筒就往外跑,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喊地震了,生怕招待所的人听不到。他住顶楼,再晚一点,楼道就会挤满了人。他在找到费霓之前,已经去了他们楼下一趟。在楼下,他发现了自己的木料。没看到人,他猜她到马路上避震去了,路上人太多,他怕错过她,只能边找边喊,喊得嗓子都哑了。
嘱咐完姐姐姐夫,方穆扬又哑着嗓子让费霓跳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咱们也该搭棚子去了。”
他们回到费霓避震的那条街,街上的人仍在那儿站着,等待着天意。
方穆扬找到一个戴红袖箍的大妈,跟她说地震后有大雨,让大家赶快找材料搭防震棚。大妈不信,方穆扬便哑着嗓子用他在书上看来的知识跟她分析地震后为何有大雨,大妈一脸你在说啥,方穆扬认识到自己方法错误,便给大妈举了几个地震后有大雨的例子。这次大妈认识到搭地震棚的必要性,便号召街上的青壮年赶紧搭棚子。
有些人家缺乏搭棚子的材料,方穆扬很慷慨地表示没材料的和他一起搭防震棚,他有木头,大家一起搭个大的,还快些。
没木料的人迅速响应了他的提议。
方穆扬有些抱歉地对费霓说:“家具恐怕得等这事儿彻底完了才能打了。”
“都这时候了,就别提家具的事了。有要我帮忙的吗?”
“有。”
“什么?”
“好好歇着。”
方穆扬去楼里取搭棚子要用的工具,问费霓他们工具在哪儿。又问家里吃的穿的还有擦伤口的红药水雨伞雨衣在哪儿。
“我和你一起去拿。”
“不行,你留在这儿。”
“现在不是暂时安全吗?别人不也都去楼里拿东西了吗?”
“你跟别人不一样。”
费霓坚持和他一起去。东西太多了,就算她都一一告诉他,他也不一定记得住;记得住,一次也拿不下。就算记得住拿得下,她也不愿当个局外人袖手旁观。
“你要是敢去,”方穆扬凑到费霓耳边威胁她,“我就敢亲你,你搬多少件东西,我就亲你多少次。”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等方穆扬进了楼,费霓也跟了进去,屋子里三只手电筒都在发光发亮,熟练地收拾要用的东西。五斗橱倒了,上面的暖瓶倒在了地上,好在暖瓶的内胆没碎,费霓找了三个杯子,每一杯都倒了水,放在地面边角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