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师延说:“我不喜欢小孩是因为单亲家庭长大,能看到我妈妈养育我的辛苦,总觉得妈妈的身体是被我拖垮的,走的时候还很年轻。生养小孩太辛苦,我不会轻易尝试。你是为什么?”
尤晏交叠双手枕在脑后,如果别人问这个问题,他大概会一笑置之,说才二十岁左右自己还是大小孩,那么早考虑这种事有什么用。
但冯师延态度认真,每一个音节蕴含安定的力量,尤晏不知不觉静心,黑夜给予蒙面般的安全和隐私感,诉说欲望比白日强烈。
“我妈喜欢谈恋爱,不喜欢结婚,我的出生对她是一种束缚,她尝试过,妥协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后来离婚出国,谈了很多男朋友,现在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快活。所以我从小就觉得,小孩就是罪孽吧。”
“有近照吗?”
“我找找。”
尤晏从边桌摸到手机,从晏茹的短视频账号点开最新的,一个女人在享受海鲜大餐,一举一动优雅大方,岁月将美丽沉淀在她脸上。若不是事先得知尤晏妈妈身份,别人会误会她只有三十出头。
“阿姨长得真美,你长得比较像她。”
尤晏说:“我就当你夸我了。”
冯师延问:“我还可以看看其他吗?”
“嗯。”尤晏把手机交给她。
冯师延逐条往回刷,不几条出现一个英俊的金发男人,面孔比晏茹还要年轻几分。
冯师延惊喜发出一个“嗯?”,尤晏短促“啊”一声,表示肯定。
他说:“这是我妈妈现在的男朋友。”
“好年轻。看起来不比我们大多少。”
尤晏说:“也就十来岁。”
冯师延:“姐弟恋呢。”
尤晏抬眸瞅一眼她,笑笑没说话。
“真希望我到阿姨的年龄,也能像她那样洒脱富足。”
晏茹的洒脱多少建立在尤晏童年的缺憾上,他莫名不喜欢这样的论调,但也没多说什么。
冯师延把手机换给他,“早点休息,明天想带你去一个长辈家吃饭,我的初中老师,也是我妈妈生前要好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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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在夜跑范围内,冯师延和尤晏步行过去。
在那晚的路口,尤晏又碰上林鸣真。他拉上冯师延的手——确切说握着她拇指外的四指——主动打招呼,“可真巧啊。”
林鸣真似笑非笑,“不巧吧。”
冯师延拽一下尤晏的手,力度不至于让他忽略,也不像甩开他,她仰头看着他,“我们就是去他家。”
尤晏:“……”
林鸣真带头在前面走,尤晏冲着颀长挺直的背影磨了磨牙。
尤晏嘀咕,“想不到你们两个还是青梅竹马。”
冯师延说:“跟你和江笑雯一样。”
尤晏有点好笑,“不一样,我对她可没一点额外的感情,不然我就不在这了。”
冯师延想了想,“那还是一样。”
前方传来“嘀”的一声,林鸣真刷卡小区门禁。
尤晏还保持着僵硬的拉人姿势,两人手指捂出一层薄汗,但谁也没提分开。
冯师延每年回来扫墓,都来看望林父林母,她提前打招呼会带朋友一起过来,林母开门时,笑颜逐开响声问:“延延,这位帅哥是谁啊?”
“男朋友,尤晏。”冯师延又拉一下他手腕,尤晏的手总比她的凉,肌肤不糙,夏天握着很舒服,只握住短暂一瞬,尤晏那边还没变暖,冯师延便松开。
尤晏拎着冯师延准备的礼品,礼仪周全地寒暄。
林母把林鸣真叫进厨房打下手,乐津津道:“上次延延回来隔壁阿婆还开你和延延的玩笑,这才半年人家都把男朋友带回来了,这动作真迅速,你也给学学。”
林鸣真没好气,“我学什么啊学。”
林母给锅里的主菜试味道,“也是,学不来,嘴边的鸭子都能给你弄飞了。”
林鸣真:“……”
客厅外林父和客人聊得正欢,林母热情招呼客人吃饭。
“小尤,来尝尝我们这的特色羊肉汤,非常补身体,你第一次来,就这里当家,别客气。”
这个别致得称呼如石投湖,在冯师延脸庞漾开浅浅涟漪。她望着他,无声跟着念一遍:小尤。
尤晏在桌底下轻掐她大腿,然后双手毕恭毕敬接过林母盛来的汤。
尤晏真诚赞美汤鲜而不膻,味道丰足。
林母乐得又给他添满。
林鸣真说:“妈,我记得你这手艺是跟素华阿姨学的吧。”
林父接茬道:“亏你还记得,以前到饭点还巴巴赖在延延家不走,就等着吃你素华阿姨煮的羊肉汤。”
林鸣真斯文形象崩塌,一下变成馋鬼,脸上有些绷不住,“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