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山坐在炕沿抽烟,一动不动,他恨声说:“你还在这上蹿下跳,都是你撺掇我咪了老二家的钱,我哪有脸去。”
李巧花哼了一声:“我去,假装干活谁不会啊!”
她很快来到苏慢家建房现场,大伙刚吃完饭,空气里的猪肉香味还没散,馋得她心肝脾肺都纠结在一起,中午吃过红薯一点都不顶用,只觉得饿。
李巧花心里特别不平衡,觉得自己来晚了,没赶上好饭,搬了两块砖说:“苏慢,我来给你干活,玉米面分我点。”
苏慢冷眼看着她,还未开口,铁锁大伯斜眼瞧着她:“你忘了咪人钱的事儿,要是心中有愧来帮工可以,想要玉米面的话你赶紧一边凉快去。”
“是啊,巧花嫂子,我们这儿人够了,不用你。玉米面我们也分完了,苏慢这儿也没啥玉米面。”
“嫂子,就冲着玉米面来的吧。哎,挡道了,赶紧挪开。”一人推着水泥过来,嫌弃地说,“这本来就狭窄,就不要凑热闹了。”
李巧花脸上马上就挂不住了,她不明白这些人跟老二家也不沾亲带故,怎么就一致维护他家。
她的面容扭曲,想说什么,动动嘴唇,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她要是继续呆在这儿,大家的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苏慢眼看她气势衰败下去,心里痛快极了,跟这些社员处好关系,随时有人会维护她。
李巧花灰溜溜地回了家,见到她一脸灰败,苏远山没吭声,二儿子苏槐林极度不满,火上浇油地说:“妈,你咋跟斗败的公鸡似的,你还不知道吧,苏向东最近一直没上工,也不知道天天干啥,苏建党太偏心了,他不上工都不管。”苏槐林跟苏向东一般年纪,不上学就在生产队上工,看苏向东不上工很不服气。
李巧花气势又起来了,说:“还有这事,那我可得找苏建党说道说道。”
次日,苏向东傍晚刚回到大柳树生产队就被李巧花跟苏槐林拦住了,苏槐林说:“苏向东,你为啥不上工,你凭啥这么特殊。”
苏慢从人家借了筛子,刚还完往回走,看到路上围了一群人,走过去看,原来人群中央是苏向东几人。
当弄清楚事情经过,苏慢差点笑出声来,看来是他们太低调。要是别人找到份好工作肯定马上宣扬的人尽皆知,可他们不一样。开始苏向东没转正,他们没把他去农机站上班的事情告诉别人,现在转正了也没往外说。
苏向东面无表情地站定,冷酷地说:“我不想上工就不去,咋地,你有意见?有意见憋着。”
“憋着干啥,憋着我能憋死,你不去上工还不让人说了。”李巧花拉住从远处走来的苏建党,“大队长你心偏到天边去了吧,苏向东不上工你也不管,凭啥他不上工。”
苏建党嫌李巧花事多,咳嗽了两声说:“苏向东,你说。”
苏向东说:“你们这是红眼病犯了,心里不好受吧,我可以不去上工,你不可以。”
苏槐林气得呼哧呼哧喘气:“不去,我也不去。”
苏慢看着人越聚越多,挤进人群里,对众人说:“大伙应该不知道,我们家苏向东进农机站工作了。”她把“农机站”几个字说得很重。
她和苏向东如愿以偿看到大家眼中的震撼,农机站啊,有工资拿,还能经常能吃到猪肉的工作。
尤其是李巧花跟苏槐林更是惊掉了下巴,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苏向东居然能进农机站,李巧花大声说:“一定是走后门进去的。”
苏慢弯着唇角看她,心术不正的人看别人心思也是歪的,她说:“苏向东会修拖拉机,会开拖拉机,还会修很多别的农机,他可是农机站的正式职工,凭本事进去的。”正式职工和本事几个字,咬字格外清晰。
有苏寒山的启蒙,有老吴师傅带,在加上他有点天分,好像苏向东天生就会摆弄机器,学得特别快,农机站的领导对他都很满意。
苏慢这话一出口,大家羡慕极了,都夸苏向东小小年纪就有出息。有人夸的时候,苏慢一般都是带着谦虚的表情听着,苏向东也是。
众人夸完苏向东,就开始谴责李巧花跟苏槐林。
“巧花嫂子,你真是红眼病犯了,就这么看不惯你们老二一家子好。”
“都断绝关系了,还整天找人家麻烦,巧花,我劝你还是消停点吧。”
李巧花脸上青白红黑各种颜色频繁闪现,她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为什么平平无奇的苏向东能进农机站,这不公平。
都是苏槐林挑事,她把气撒到二儿子身上,骂道:“你这个怂孩崽了,你就不能有点出息,败家玩意。”
苏槐林见他妈动怒,拔腿就跑。李巧花就追着他打,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天气越来越凉,苏慢拿淘宝上买的玉米面跟人换了不少棉花,拿到牛大婶拿去请她纺线织布,给牛大婶的报酬自然也是玉米面。苏慢没什么钱,牛大婶缺粮,两人对这种交换都很满意。
其实公社奖励的玉米面苏慢早就用完,有人问起她就说是苏寒山的战友给的,也没人怀疑。
牛大婶还会给线染色,染出的布还挺好看,红白格子、红蓝格子相间的布,不易掉色,做被子和棉袄很合适。
布织好后,苏慢从淘宝上买棉花做了四床棉被,都用了十斤棉花,淘宝上买的棉花跟那个年代不一样,不过缝被子里面也不会有人看到。
棉被做完,又给四人一人做了一身棉袄棉裤,乡土气息十足,但重在暖和。
她把大被子、棉袄棉裤做好,房子也盖好了,院子里挖好水井,天也冷了下来。苏慢只买了三百块钱材料,一分工钱都没花。她对成功捂住了钱包非常满意,她从淘宝买了一些粳米,特意买的农家米,颜色泛黄,跟这个年代的粳米外观差不多,给帮工的人一人分了两斤。
明明付出劳动,是劳动所得,这些帮工的社员反而很感激她,觉得是她帮了他们的忙,苏慢一家跟社员们的关系愈发好了起来。
还有一个好消息,因为提供优良玉米种子,县里免除了大柳树生产队的玉米部分的公粮,并且还下发了救济粮。不说吃的特饱,起码不会饿肚子。
领粮食那天,大柳树生产队的气氛像是过年一样热闹,社员们领了粮食,都欢天喜地来感谢苏慢,感谢她为大家换来这么多粮食。
苏慢笑着说:“不用谢我,都是大队长跟县里申请,给咱们生产队争取来的。”
苏建党也不抢功劳:“要是没有玉米种子,县里也不会拨救济粮,还是得感谢你。”
社员们纷纷表示:“别推让了,都得感谢。”
眼见着苏建党在社员中重新树立威信,孙有权觉得自己灰头土脸,没人愿意搭理他,不说像过街老鼠,也已经是大柳树生产队最边缘化的人物。
本来是别的生产队看大柳树生产队的笑话,现在开始羡慕大柳树生产队了。明明他们生产队也受了灾,玉米倒伏也不少,可县里没给他们拨粮,谁叫他们没有优质粮种呢。
在新房,苏慢要带着糖包住主屋,她这屋很大,炕只有半截,另外半截可以藏粮食用。
这种农家建房几乎不需要散味,屋里的白墙干差不多了就能住,趁着俩兄弟不在家,苏慢把藏在旧庙的大米白面都鼓捣到新房,连放在佛像下面的米面她也没忘,全都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