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父之前也厚着脸皮让村里人帮他租了些菜籽种,如今看着这颗粒饱满的菜夹,喜笑颜开。
农家人,不就这点追求。
只是他家种得少,他便将其全都摊在了院子里晒。
段母虽然想要攀上顾家,可看段父将这些东西当宝贝就来气,“不就是个菜籽嘛,搞得跟金豆豆似的,一天天就知道侍弄你的地,看见我们就跟仇人似的。”
见段父不说话,段母接着道:“自财生上次回来过去都十天了,我这眼皮跳得厉害,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也不知道前去看看。”
段父最看不惯的就是段母将段财生当小孩儿看待,毕竟他都十八了,搁别人身上,媳妇都娶了,可偏偏段母就是放心不下,去个书院她都要亲自前去照料。就她这个纵容法儿,财生啥时候能长大。
如今见她又找茬,他脾气也上来了,“他一个男娃,又在书院上学,有啥好担心的。你若真有心,就帮着干点活儿,别一天吃饱了闲得胡思乱想。”
自段母回来,就从来没有上过地,无论地上多忙,她总有托词不去。村里人问起,他都不好意思说实话。
“嘿,你这老不死的。”见段父又拿她不上地说话,段母从屋里冲到院子里,指着他的脑袋道:“感情那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他若是考上状元,光宗耀祖的是你们段家不是我们李家。自己没本事,还不许儿子出息,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亲爹。”
段父自知自己吵不过她,再吵下去就只能让别人看笑话,瞪了她一眼继续去翻弄院里的菜籽。段母见他这般窝囊,顿时更气了。
“我明日要去县里看看财生,给我点银子。”自从她跟着段财生去了县里后,屋里的银子就都是段父再管。她回来后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把钱袋子给她。
“你又要钱做啥,我没钱。”
“没钱,过年时玉娟给的,开春时卖皮毛的,咋就没钱了。”
段母记得这般清楚,段父自然也不再糊弄她,“那是我攒着给财生取媳妇的。”
“娶什么媳妇,等他考上状元,还怕找不到媳妇儿。”
“我最近晚上老做噩梦,眼皮也跳得厉害,你若是不让我去,财生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拼命。”
段财生之前学堂休沐,回来时那忧愁不爱说话的样子段父也见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等会儿我拿给你,不过怎么不见玉娟?”段父喊了两声,果然不见段玉娟,“她人呢,去哪了?”
“你叫她干啥,她失了孩子心情不好,总得出去散散心。”段母知道段父一根筋,想和顾家攀关系这事,在没有苗头之前,自然是不能让他知道的,“有啥事你跟我吱声就行。”
段父自然不疑有他,见段母软下来了,他自然也好言好语,完全忘了自己问得是段玉娟的去向。
至于段玉娟在哪儿,自然是在顾家村。
顾家今年也种了菜籽,顾云郎没法回来,顾大嫂又大着肚子,沈楠不会拿镰刀,顾三郎和楚暮自然就成了收割菜籽的主力。
段玉娟在顾家讨不着好,便跑到地上来跟顾三郎献殷勤,又是递水又是擦汗的,勤快得不得了,完全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楚暮,你去把她丢出去。”顾三郎见段玉娟倒茶水,悄咪咪地跟楚暮咬耳朵。
这六月的天本就热死个人,男人们都是脱了衣服在地里劳作,段玉娟这动不动就对他动手动脚的,害得他只能将衣服给穿上,毕竟若是不小心被她占了便宜,他可是要跪搓衣板的。
这热也就罢了,捂着衣服一身臭汗,等会儿沈楠来了,嫌弃他可怎么好,况且,他还想秀秀自己的好身材来着。
“我不去。”楚暮死命摇头。那女人邪门的很,好赖话听不进去,你若是说得重了,她还能跟你掉金豆豆,搞得好像他欺负人一样。
两人说话的间隙,段玉娟端着茶水来了,“三哥哥,喝口水歇会儿吧!”
“段姑娘,或者说我该叫你一声丁小夫人”顾三郎直起身,恰巧看见远处提着茶水姗姗而来,朝他招手的沈楠,眼里瞬间落了一片星光,继而打算速战速决。
他俩冷眼看向段玉娟,“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我已经嫁娶,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而且,你的所做所为,已经严重打扰到了我和阿楠,我不希望因为你,惹得阿楠不高兴,我也不希望因为你,弄得我们两家都不好看。我有给我送水擦汗的人,用不着你。”
顾三郎到底是顾着段玉娟的面子,说这话时声音并不大,除了旁边的楚暮,并没有多少人听见。
“三哥哥,我虽然已经不是丁府的人了,但我也自知配不上你,我只是想照顾你,并没有其他想法的。”段玉娟眼里含着泪,好像顾三郎又多冤枉她似的。
又来了又来了。
楚暮见她又这样,简直头大。他就不明白了,同样是女子,为啥沈楠,顾小荞她们遇见事情都能好好说,好好解决,就只有她非要哭,而且那眼泪是说来就来,不带一点过渡的。
“我只是……阿楠不喜欢你跟其他人接触,所以我便尽量少去顾家,我只是想偶尔看看你,连这都不行吗?我男人没了,我只是想稍稍有点寄托,找个活下去的希望,这也不行吗?”
“相公,阿楚,过来歇会儿喝口水了。”就在顾三郎又想说啥的时候,沈楠的声音传来了,而且还反常的叫他相公。
其实抛开别的不谈,只要有段玉娟在,沈楠总会变成乖乖小白兔,任由顾三郎搓扁揉圆。
当然了,若是她真的生气了,那后果也是很严重的。两害权其轻,还是让这个烦人精走了才是。
“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望丁小夫人自重,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顾三郎说完,转头对沈楠扬起一个笑,“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仔细手疼。”
“哪有那么严重。”沈楠笑着打量顾三郎,见他衣服穿得好好的,扣子也系得严严实实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顾三郎自然没有忽略掉她的小情绪,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和水壶,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小气鬼。”
“嘁,我才不在乎呢。”某人傲娇着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对着不远处咬牙切齿的段玉娟笑了笑。
既然你看不惯,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找了个树地下阴凉的地方,顾三郎将东西放下,沈楠刚说要打开,段玉娟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阿楠,你怎么现在才来,天气这么热,没有水,若是三哥哥中暍了怎么办?”
“中暍?”沈楠稍稍一思索,才知道她说的中暍就是中暑的意思。给顾三郎和楚暮倒了水,她站起身道:“可是相公不让我太早来,日头这么晒,他说晒黑了他会心疼的。”
一旁的顾三郎也不插话,噙着笑喝水,任由沈楠去说。
这茶水里头加了薄荷,喝着冰冰凉凉的,特别解暑。
“你说我是听你的,还是听她的。”沈楠满脸炫耀,看得段玉娟很是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