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反应过来。
昨天一夜之间,临江仙一封肉麻到了极点的谢师贴何人不知。
岂不就是,范寇就是莫少珩的老师?
范寇这是要避开师生驳斥于朝堂的千古丑闻。
有人气得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范寇你这个……”
莫少珩也反应过来,可不能让人将这句话说出来,范寇毕竟是北凉上议大夫,现在不站出来辩驳,自然可以推脱说,殿上这么多谏议大夫,并非非得他上场。
但多少也授了人把柄。
莫少珩直接截言,对先前那位老者抱拳道,“敢问这位老大人,是我北凉哪位大人?”
范寇看了一眼莫少珩,辩驳之道,自然也是软柿子好捏。
敢在朝堂之上首先呵斥莫少珩,身份自然不可能低,又一腔热血的爱国之情,这样的人在辩驳的时候最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也就是所谓的有份量的“软茄子”。
范寇叹了一口气,当真是将他当初教的东西融会贯通了。
那老者闻言,袖子狠狠的一甩,文人表达心中态度的时候,最喜欢这个动作,冷哼一声,答道,“礼部尚,颜温良。”
莫少珩心中一喜,正一品大员,这个官职够份量了。
颜温良深呼吸了一口气,直接道,“我且问你,你以丝绸富了南离,圣人三道圣旨召你回京,你都拒之不理,资敌卖国之罪千真万确,你还能做何辩解?”
重点来了,这是莫少珩再怎么巧辩,也绕不过去的坎。
众人不由得沉下声,开始听莫少珩的辩解之词。
莫少珩认真道,“敢问颜大人,你十岁之时在做何事?”
众人一愣,这算哪门子辩解?
莫少珩也没有等回答,而是继续道,“我以十岁幼龄便去了南离当质子。”
“十岁,还是一个未知事的年龄。”
“本以为也就是去涨涨见识,很快就会跟着使团一起回来,但突然有一天,一觉醒来,熟悉的人全都没有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被人抛弃,被人遗忘,那时我才十岁。”
众人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当初使团独留莫少珩一人在南离当质子,临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已经不可考,但他们也能想象,一个十岁孩童突然间举目无亲的彷徨和恐慌。
莫少珩的那句日日思北凉,夜夜思亲人,恐怕也并非完全无的放矢,至少他年幼的时候是真诚的思恋过北凉和亲人的。
“但……这也不是你将丝绸献给南离,资敌卖国的理由,别忘了,你是北凉人,你身上的骨肉你体内流淌的血液……”
话还没说完,就听莫少珩古怪的说了一声,“谁说我将丝绸献给了南离?”
众人都被莫少珩突然暴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也有点懵了,“不是你献的?你那少师之位是怎么来的?南离人才济济,平白送你一个少师之位不成?”
莫少珩脸带苦笑:“诸位大人着实冤枉我了。”
“那丝绸……分明是南离人硬生生地从我手上抢去的啊。”
“想我一个北凉人,年龄尚幼,孤苦无依,周围群狼环视,如何能保得住丝绸?”
整个金殿都是莫少珩诉苦的声音。
众人:“……”
抱着一堆东西的南一眼睛直眨巴,丝绸不是他偷出去玩,被人发现后找上少师的吗?
安静,安静。
莫少珩见无人接话,他得再加一把火,“反正要怪也不能我一个人,说起来圣人也有错,当初为何不多派一些人在我身边,让我一个人守卫这等重器,这才让南离人得逞。”
殿上的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莫少珩还真敢说,他的意思要定他的罪还得定圣人的罪不成?他还拉圣人下水。
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这么胆大的。
金殿最上方,终于传来一声重厚的威严之声,“放肆。”
莫少珩赶紧止住了话。
范寇眼底不由得一亮,他大概知道莫少珩辩驳的基础是什么了,他要将他资敌卖国的罪名转变成守卫失职之罪,这两个罪名可是天差地别。
而且守卫失职?当时的莫少珩才多大,最多一少年,怎好意思将这么大的罪名怪罪在他一个被使团抛弃在异国他乡的孤苦无依的人身上。
范寇第一次开口,“皆是你一人之言,又岂知不是你的狡辩之词?”
莫少珩笑了,这是故意递话到他嘴边啊,这个老师不错,他就等这一句。
莫少珩站直了身体,“各位诉我之罪,莫过于我资敌卖国富了南离。”
“但……我能富南离,亦能富我北凉,我虽没能保住丝绸,但我保住了比丝绸更有意义的东西。”
“这十年,我虽身在南离,但心在北凉。”
字字铿锵。
都说他投敌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