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有丫鬟提灯自墙前走过。虞锦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后, 落在了墙角。
她背抵着白墙,鼻尖将将碰着男人的胸膛,男人一俯首,呼吸都喷洒在她鬓角处。
他压低嗓音问:“要不要出去?”
虞锦稍怔,朝他小幅摇摇头,忽闻有脚步声经过, 还不忘把沈却往里拉了拉。
墙角逼仄,他又生得这般高大,着实惹眼。
沈却轻轻“嗯”了声,垂下眼看她。
只是这么一来, 虞锦鼻息间尽是松香缭绕。自上回偷偷摸进沈却房里后,被他那聘礼二字弄得又羞又慌,虞锦便再不敢踏出屋门,正是为了避免眼前的尴尬。
她频繁眨动眼睫, 小声絮叨道:“再等一会儿,人没这么多了我们再出去,否则若是让阿兄瞧见,恐怕要生出误会……王爷你看,黑云散开后,月儿好似亮了不少……真好看……”
沈却还是一眼不眨看着她,虞锦渐渐闭了嘴。
他冰凉的指腹摩挲女子的耳侧,道:“适才在前厅,是为了替我解围?”
虞锦被他碰得有些痒,忍不住躲了躲,她往后小退半步,就听“咔嚓”一声,踩断了一截枯枝,虞锦吓得再不敢乱动,只否认道:“解、解什么围,我是真的肚子疼。真的。”
“嗯。”沈却应了声,说:“那日夜里你说的门当户对、桃瓣眼、梨涡,也真的不是你。”
这……怎么又绕回来了?
虞锦愣了瞬,藏在绣鞋里的脚趾根根蜷起,拳头也尴尬地攥住,郑重其事地点下头。
沈却无奈轻哂,倒没在此事上多作纠缠,只沉默半响,说:“垚南粮马短缺,灵州的供给于前方战事十分要紧,我……”
他停了瞬,“我不能——”
“我知道。”虞锦打断他,说:“我虽不通兵法军事,但也知道,倘若前方因兵马短缺而不敌敌军,就会像半年前的边城一样死尸遍野,被烧杀抢掠、践踏侮辱。”
说罢,她仰头问:“对吗?”
她的眼睛波光盈盈,似是盛着一弯澄澈月色。
沈却微顿,抚了抚她的眉尾,喉间发涩,忽然说不出一个字。过了好半响,他才哑着嗓音道:“阿锦,对不起。”
四目相对,风也轻盈寂静。
虞锦怔了怔,美目都不由睁圆了些许,道:“王爷、不用与我道歉……”
男人眉宇自始自终轻蹙着,眉心有一道浅浅的折痕。
虞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从方才她便觉得沈却看她的眼神很奇怪,脸色也不大好看,难道是因提亲被拒?
思及此,虞锦觉得很有可能。少年英才、天之骄子,恐怕从未受人如此冷待,心里难过也是应该的。
虞锦暗自点头,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小声道:“王爷不必往心里去,我父亲和阿兄不是有意针对你,换作谁来提亲都是一样的。”
她努力宽慰他道:“况且男子提亲被拒是常有的事,无需在意。”
虞锦又拍了两下他的肩。
沈却那点沉浸在往事今朝的悲恸被她这两下又两下给拍没了,他愣了半响,蓦地扬唇笑起来。
虞锦不明所以,她有说错什么,他笑甚?
她皱了皱眉心,正欲询问,却忽而顿住。
不得不说,沈却平日面冷,但笑起来尤为好看,眼底似流光划过,眉梢都添了几分颜色,俊丽非凡。
虞锦看着看着走了神,也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忽然踮脚亲了下他。
那吻落在男人唇边,稍纵即逝。
沈却稍顿,略有些意外。
虞锦呼吸停了半息,反应过来自己做什么后,也不管虞时也要如何误会动怒,脚一抬就想跑,然她本就被沈却堵在墙角里,奋力一撞也没能推开男人半步。
虞锦干脆两手一并捂住脸。
沈却去扯她的手腕,虞锦拼命抵抗,死活护住脸。
不活了不活了!她竟然被色.诱了!
但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虞锦这点力道很快就败下阵来,她小脸红扑扑的,呼吸也因为挣扎有些急促。
视线相接时,沈蓦然俯身擒住那两瓣唇。
虞锦呜咽挣扎了下,又因为墙后头侍卫丫鬟的声音而不得不主动消音,只紧张地攥着男人的衣襟,不断咽着唾液想:完了完了,亲过这番后口脂定是要花了,若是让虞时也瞧见,当真是说不清了!
正这么想着,忽有脚步声渐近,且听着是要往墙角来。
虞锦慌张地拿小手推搡沈却,还不小心咬了他的唇,有腥味自唇舌间蔓延开。
沈却岿然不动,只摁住她的后脑勺。
那脚步声在身后倏然一停,好半天那人才道:“不用过来了,这、这没人。”
段荣目瞪口呆背过身,脚步凌乱地离开,依稀还能听见他与侍卫说着什么“角落也无人”、“三姑娘会不会不在琅苑”、“不若我们去他处找找”此类的话。
虞锦的身子慢慢松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