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忘记是因为什么,她和邬淮清的关系尤为僵硬。
见面连声招呼都不打的那种。
下午的时候,祝矜感冒和痛经一起发作,头和肚子同时疼,挖了会儿土豆就去了休息室。
她去的是平房最后一排的休息室,那里人少,不像前几间休息室,里边几乎都是老师。
祝矜坐在椅子上,头趴着枕在桌子上的双臂,因为感冒药的缘故,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忽然,休息室的门“咔吱”一声被推开。
祝矜恍然抬起头,没想到正对上一双冷沉沉的眼睛——
来的人是邬淮清。
他看到是她,也有些惊讶,但脚步已经迈了进来,再退出去显得太故意。
于是,他便走了进来。
祝矜注意到他手中端了个碗。
她中午没胃口,没吃饭,此刻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虽然鼻子不通气,闻不出味道,但她直觉,邬淮清手中的东西很好吃。
因为——
他进来拖了把椅子坐下后,就一直在专注地吃东西。
当时还没到饭点儿,祝矜不知道他从哪儿弄得好吃的。
她余光瞥到他碗里似乎还有肉,更加饿了。
心中烦闷,想着,你去哪儿吃不好,偏在我面前吃。
休息室的面积不大,堆放了很多杂物,但因为只坐了他们两个人,还是两个一言不发的人,显得很空旷。
忽然,祝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
她至今仍然记得当时的尴尬,只觉再也没有这么丢人的时刻了。
肚子仍旧痛着,头也疼着,整个人发懵,祝矜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委屈,难以言明的委屈,因为他的出现,因为生病,因为生理期本就很丧的情绪。
她只期盼快点到晚上,到了晚上吃完饭,会有一辆回学校的车,一部分老师和一些有特殊情况的学生,都可以坐车回市里。
突然,邬淮清站起身,向她这边走过来,祝矜迅速移开视线。
只听一声轻响,他把碗放到了她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祝矜看着一旁的碗,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她认出碗里的是椰子鸡,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明明这儿食堂的伙食很差劲,除了窝窝头,就是土豆饼。
祝矜把他的碗往远处移了移,然后重新趴在桌子上。
没想到没多久,邬淮清又回来了。
他手中又端了一个碗,“喏,吃吧。”他把碗放到她面前。
祝矜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邬淮清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更没想到,他出去,竟然是去给自己找吃的了。
“你……”她开口,还有些不习惯,两人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你从哪儿弄的?”
“食堂。”
“食堂哪儿有这个,再说,食堂还没开饭。”因为感冒,她说话时,声音很哑。
邬淮清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盯了三秒,然后说:“我让他做的。”
祝矜明显感觉到他的不耐烦,如果她是个有骨气的人,她应该把碗推开,不吃嗟来之食。
但——
事实上,祝矜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拿起了筷子。
她不承认,在看到邬淮清给她端来椰子鸡,主动和她说话的那一刻,她心中是开心的,有烟花被点燃。
还带着一点儿隐秘的骄傲。
休息室里的后一段时光,祝矜和邬淮清没再说话,她安静地吃着椰子鸡。
倏忽间一抬头,窗外是漫天红霞,霞光落在庄稼地里,一片璀璨。
他们一起看着窗外。
自从那天开始,他们这段莫名其妙的“冷战”,便划上了一个句号。
再见面时,虽仍旧不会很热络,但至少会对对方点个头,象征性地打个招呼。
其实祝矜早就忘了那天椰子鸡的味道,或者更确切地说,她吃的时候,因为感冒,味觉迟钝,压根儿就没尝出那是什么味儿。
可自此之后,不论在什么地方,每当在菜单上见到椰子鸡,祝矜便想尝一尝。
因为一个人,她对一道菜有了偏爱。
因为这道菜,她又回到了这个人身边。
“你那天的椰子鸡,到底是从哪儿弄的呀?”祝矜又问起这个当年没弄明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