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飞这才觉得他有些奇怪起来,嘴上则回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何况这世界万千,人人却是不同,旁人的喜好不见得就合适你自己,我阿娘眼下所做的一切正是她所喜欢的,所以即便是辛苦,只怕到她心里也是幸福的。”
戎岚心中有些诧异,但若飞的话听起来好像又是那么一回事,于是便又想。也是了,她这般厉害,的确不该跟别的女人一般,只在家中相夫教子,如此的确是可惜了,而且她只怕也不快乐。
而眼下这双峰县的建设势必要好起来,不然白费她远去千里,到那景州寻觅人才了。
这般想,便下定决心,倾尽所有全力,好好地将这双峰县的事情做好。
做得越好,兴许她就越高兴。
若飞年纪小,哪里想得到戎岚问这些后,心里想都竟然是如此?反而滔滔不绝地与他说着接下来两人还要合力办的事情。
不知不觉,竟是已天黑,两人说得起劲了,若飞也没想到要回去吃晚饭。
孟茯这里以为他去了外面,也没想到打发人去隔壁请,只同李君佾一起用晚饭。
但见他一脸倦意,时而又皱着眉头,心中疑惑,问道:“怎么,可是遇着什么为难之事了?”
李君佾的确遇着事情了,听到孟茯问,便下意识点了点头。
“怎的,有老百姓对衙门的安排不满?”孟茯问,见他吃饭也心不在焉的,便拿了公筷给他夹了菜:“一边吃一边说,咱家饭桌上没那么多规矩。”
李君佾看了看孟茯夹过来的菜,点了点头,“没有不满,只是有的人家上下十来口人,但其实会手艺的也就是父子两个,但是他们的工匠评级太低,银子养活这一家子,有些吃力。”
孟茯听得这话,“所以你觉得还要给他们什么好处?”
李君佾颔首。
却听孟茯说道:“老话的确说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若是因为他们家的收入低,咱们就要给予补助的话,那岂不是让他们有恃无恐?往后怎么可能还想着上进呢?反正银子不够花朝廷会给予补助。这样是不行的,咱们的工钱都是仔细综合过南海郡的物价算过了,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如果他们自己能力不够,还想得到跟那些努力的人一样的生活水平,这是不对的。”
再何况,当初在景州,他们这一家子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现在有了大院子好房屋,能吃饱穿暖了,却还想着大鱼大肉,这肯定要不得。
孟茯见李君佾垂着头,也不晓得在想什么,只继续说道:“而且这种的情况一旦开了先例,别人就会跟着效仿,这样一来,对那些努力的人就不公平。所以不是咱们不帮他,而是他们自己也要想办法,何况这双峰县里男女都可以出门做工,又不单单只是窑厂招工。”
他们家别的人口难道的偶是老弱病残?
于是问道:“有几个成年人?其余的可是有重病在身,无法劳动?”如果真是这样,衙门里可以给予些补助银子。
若飞回道:“除了这能上工的父子俩,还有一位老妈妈,还有他们家的大媳妇,跟着三个孙子孙女,最大的也才六岁而已。”
“那这也才七口人,其他的呢?”孟茯问,既然是十几口分到大院子的人家,怎么才数出七个来?
“他们家还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姑娘,姑娘代嫁年纪,说是不好抛头露面。小儿子老妈妈说他小时候身体弱,吃不得那些苦。”这也是李君佾发愁的缘由。“还有一个是老妈妈的亲弟弟,因为家穷,所以没讨着媳妇,如今跟他们一起,每日烂酒,也做不得什么。”
明明还有三个好手好脚的人,却要等着父亲和大哥来挣钱吃喝。
还有那个酒鬼。
孟茯怎么觉得这老大就是牛马畜生,苦命干活养活弟弟妹妹和酒鬼舅舅。
一时有些气恼:“这样的人家,登记的时候应该给分出来。那老大一家子还不晓得怎么吃亏呢!”
李君佾有些意外:“姑姑您怎么知道?”明明已经吃上白米饭了,可是今儿他去的时候看到那老大家的三个孩子吃的是米糠扳指菜叶子。
后来细问之下,才晓得老太太觉得他们吃了浪费,所以拿一部分白米换了银子,买了这米糠回来给他们三个小的吃。
当下只与孟茯细说起来。
孟茯听罢,都替那老大一家生气,一面问着李君佾:“那你这想了一顿饭,可是想出了对策,打算怎么办?”
要说这只是一个小家庭的事情罢了。
但朝廷不就是一个大些的家庭么?
往后这样不可理喻的事情李君佾还会遇到更多。
所以孟茯有心让他来处理这件事情。
李君佾愁眉不展,“我了解过了,这老大一家的确是亲生的,但因为老太太有些偏心,又不喜欢大媳妇,所以如今老大家的日子不好过,如果他们想要分家是不可能的,老太太不同意。所以想让他们分开,他的工钱不会白白被拿走,自己的儿女继续吃糠咽菜,只能是衙门推出新令,强行让他们分家。”
但这不现实,自来就没有这样的律令,强制分家,到底还是要他们自己亲口提起,自己去争取,旁人是帮不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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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自古以来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自己不硬气,你再发愁也没用,反正断然是没有朝廷强行让他们分家的道理。”
“姑姑,那就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我看那三个孩子着实可怜。”他起先不知道这家子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只瞧见三个孩子的饭菜,十分可怜,正好手头上有些散碎银子,便给了他们一些,让他们去买点心填肚子,哪里晓得转头就被老太太拿走了,落到他们祖母的手里,他们最终也没得益。
李君佾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自己的孙子孙女,便是他认为最冷血无情的皇家,也断然没有这般啊。
“有啊。”孟茯回道。
李君佾眼里顿时神奇希望,满脸期待地看着孟茯,“什么法子?”
“让他们读书识字,懂得更多的道理。改变一个人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劝得了的?思想这种东西从小到大埋在那老大夫妻俩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你现在让他们分家,他多半觉得自己此举不孝顺,害怕别人戳脊梁骨。他家这三个孩子,如果一直继续在这样的环境氛围里长大,那么以后就会坚定地认为他父母所做的一切,也是理所应当的,大人现在的模样,往后这就是孩子们的写照。”要孟茯说就是愚昧无知,只有读书才是唯一一条出路。
人不怕穷不怕没胆量,就怕没有自己的思想,甘愿做封建风气的奴隶。
李君佾犯难,“米饭都不让吃,读书尚且还要花银子,只怕他们祖母就更不会同意了。”叹着气,只觉得孟茯这办法等于没说。
孟茯如何看不出来他为何丧气?当下只耐心与他解释道:“其实这样的人家,世界上千千万万,人生来本就不同,有的天生豁达爽朗,有的便是你当下所看到的这般自私自利偏心。所以往后朝廷最好能在各州府县衙都开始自己的学府,但凡年满七八岁,便要统一送入学府之中读书学习,不让孩子去读书就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