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心里就慌,郭氏一走她就动手打巧哥儿,一边逼问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儿?
要说这桃香,若是孟茯如今再见她,只怕也是能认出来的,也不是旁人,就是姜德生的媳妇吴翠兰的那个表妹,半夜还跑到沈夜澜院子里来。
还叫隔壁秋翠笑,说她是来偷人的。
当时丑事败露,连夜离开了姜家村,但也没回家,跑到别的镇子上,不晓得从哪里得了些银子地给媒婆,给她找了这个读书人做相公。
她自己又会做样子,让黄家十分喜欢,黄师爷又才没了娘子,襁褓里的娃儿还等着个后娘养呢。于是痛快地送了彩礼去她家里,她爹也就没将她卖了。
如此她嫁了黄师爷,没过多久黄师爷就跟着李大人一起去任上,因为是新婚燕尔的,所以她也一起去了,路上孩子一并在马车里照顾。
郭氏才出月子,身体不大好,李大人的母亲也年长,所以几乎都是她一个人照顾。
两个孩子年纪相差不了多少天,置办什么都是双份的,如此一来,两个娃儿哪里还能分辨?跟那双生娃儿一般。
她也就是当时从脑子里冒了个念头,本来嫁了黄师爷还算满意的,但见了郭氏又老又丑还是官夫人,见她每日躺在马车里,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着,少不得生出嫉妒之心,便将两个孩子身上戴着的长命锁换了。
当时还是有些害怕的,只想着若是被发现了,她就说不小心弄错了。
哪里晓得老太太过来抱孩子去郭氏的马车里,竟然没察觉出来有什么异样。
老太太抱去的孩子,在马车里颠簸得七荤八素的郭氏自然没起疑心,只当是自己的亲儿子。
两个孩子就这样换了。
可是才到任上没多久,就传来老家闹旱灾的消息,等着这旱灾过了,老家来信说婆婆没了,黄师爷脱不开身,便叫她领着巧哥儿回家去奔丧守孝。
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于她手里带着,就好似那包袱一般,何曾放在心上,路过一处小茶铺子的时候,给落在那里。
等想着要回去找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天,她便想肯定都被人捡走了,还回去作甚?
回了家,只说被拐子抢走了,几个姑姐还安慰了她一回,还将她做太太般伺候着。
好不容易这孝期满了,她既盼着黄师爷接她去京城享福,又怕黄师爷发现巧哥儿的事情,到时候只怕是不会要她了。
她这会儿与黄师爷一起跪在李大人家的院子里,身子直发颤。
她当然认得孟茯和沈夜澜,所以不敢到这南海郡来的,但是家里的姑姐们劝她,趁着年轻抓紧生个儿子,往后才有依靠。
她一想是这个道理,便领着巧哥儿来了,想着孩子丢了的事情,总不能瞒黄师爷一辈子,但也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
于是就把巧哥儿带来了,喊她装作男娃儿,买了一堆好吃好玩的哄着。
这会儿跪在院子里,烈日灼灼的,晒得她有些昏昏沉沉的,终于见着两个人影朝这里走来,便抬起头看了过去。
只见着除了李大人之外,还有个几分熟悉的年轻女子。
自不必想,是那孟茯无疑了。
她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妒忌,一样的乡下泥腿子,凭何她能有这样的好命,当初搭上了沈先生,就过得这样顺顺畅畅,荣华富贵一样不少。
“你说!”李大人这时候已经走近了,手里的仗藜,正举向桃香,悬在她的头顶。
桃香被他咬牙切齿的话音吓了一个哆嗦,骨子里平头老百姓对做官的老爷们,天生的畏惧,“老爷冤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老太太又没认出了。”
所以见大家既然没认出了,她就不管了。
孟茯听着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再仔细打量,猛地想起来,“你是桃香?”
“阿茯妹子你认识?”李大人有些惊讶,心里更是担心,她别是孟茯的旧友。
却听孟茯说道:“原来姜家那个弟媳的表妹,在我们村里丢了名声,半夜跑了。”
李大人听了,一声冷笑,“原来就不是个好的。”这件事情他还不确定黄师爷知不知道,但对他如今已没了从前的那种兄弟亲情,只问着,“黄兄,我们也认识这许多年了,你给我一句话,你是当真不知?”
黄师爷又冤又枉,尤其是听到孟茯说这桃香从前的名声有失,更是懊恼,“我是真不知,巧哥儿娘当时一下没了,就着急找个人来照顾他,媒婆给介绍了,说得是百般好,身世又可怜,我本是当做那行善积德了,哪里晓得会养了一头白眼狼。”
又愤恨地催促着桃香,“你快将缘由细说。”如今,他只盼着李大人真正的孩儿能寻回来。
可是茫茫人海,已过这些年,比大海捞针都要艰难呢!
桃香害怕,也顾不得去反驳孟茯的话,哆哆嗦嗦地说了当时将孩子遗忘的地方。
李大人听了,却是心凉了半截,那就是个搭建在荒郊野外的临时茶棚,如今茶棚还在不在都是两回事情,一时是绝望不已。
反而是孟茯劝着:“那些个荒郊野外的,丢了孩子反而比城里那人来人往的大茶楼,叫人能容易记得清些,还是打发人去问一问,有一点点的机会,也不能错过。”
李大人颔首,托了孟茯帮他安排,又见耽搁了孟茯大半天,方才隔壁府上有人来请孟茯,说是盘香工坊的事情,所以不敢再拖着孟茯,只朝她道了谢,叫她早些回去。
这里一摊子乱麻,他自己慢慢来理。
孟茯不放心,但盘香工坊那边她又怕是要紧事情拖不得,只想着回去解决了,再回来看一看。
才晓得原来是要有位客人要订货,只是数量之多,占了工坊里差不多一年三分之二的量。
下面的人不敢做主,便来寻孟茯。
这大齐但凡能一口气拿下这么多货的,孟茯心里几乎都是有数的,所以便问起那客人是个什么身份?
书香这里仔细,早喊人暗地里查了,“是个金国人。”正是这样,才一定要请孟茯回来的。
按理说金国的银子,不赚白不赚,但是这么多盘香,他拿去一年也不见得能卖完,图个什么呢?总觉得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所以思来想去,便给拒绝了。
也就她耽搁这么会儿,隔壁李府里就出了事儿。
听着来请的丫鬟说什么死人了,孟茯以为是李大人或是郭氏承受不住真想压力,自尽了,只喊了拓跋筝与自己一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