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胖胖忽然被喊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是沈墨兰不欢喜这桩婚事,寻了个什么短见的,路上就急得哽咽起来,“墨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玲珑回头见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那倒没有,夫人这么着急喊你过去,只是跟三公子提了几句,三公子说仙莲县没有这么一位典史,所以夫人怕你们遇着骗子,喊你过去仔细问一问。”
“不会吧?我亲眼见到了他的公文。”而且还不是钟文颂故意给自己看的,是自己不小心看到的,所以觉得对方如果是骗子,早就主动拿出来给自己显摆了。
“人还可以冒充,别说是公文了。”就如同那柳婉儿一般,冒出胡梨花,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二人很快便到了府里来。
孟茯已经将闷闷不乐的沈墨兰喊到了跟前,也与她道明对方有可能是骗子一事。
倘若是骗子,那这桩婚事自然就不作数了,按理沈墨兰该高兴的,可她偏偏哭起来,“倘若真是那般,爹和哥哥岂不是要难过?”
孟茯和剑香便在一处劝慰。
那兰若和萱儿也闻讯而来,如今在院子里围了一桌子,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安慰着沈墨兰。
听得沈胖胖来了,孟茯才领着沈墨兰到前厅里来。
“三祖奶奶,玲珑姑娘那话,可是真的?但钟兄弟的公文我看得一清二楚,上头有吏部的红章子呢。”他想了一路,还是觉得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钟兄弟那样厚道的人家,怎么能是骗子呢?
何况他们有什么好骗的?左右有些散碎银子,但店子终究是族里的,不过是赚取些辛苦劳力钱罢了,人家真要骗,不是该去骗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么?
“可是你三祖爷爷的话,总是假不得吧?我且问你,你如何看到那公文的?”孟茯倒也不着急,只叫他坐下来,慢慢问。
沈胖胖想着当时因怕那船家再闹,他父子二人招架不住,所以钟文颂特意来跟他们挤在这一艘船上,顺便看着货物。
“当时老爹从才水里救起来了,裹在毯子里呢!大河上又不好再找别的船,那钟兄弟好心好意帮我,我自然是欢喜的,便也不好叫他一个人去拿行李,索性就是从这船上跳到那船上的功夫,倒不必担心老爹。”沈胖胖回着。
他就是在当时给抱着包袱的时候,那包袱有些散了,放在最上面的公文就滑落到船板上,他捡起来时晃眼看了一眼。
孟茯听罢,“这样说来,你是瞧见他的公文后,才动了结亲的心思?”
沈胖胖摇着头,“不曾呢,他到船上来,说文讲词,样样都精彩,我和老爹虽不是读书人,但到底生在沈家这样的儒世大族里,略多略少懂得一二,所以见他才学可人,又是个厚道仗义的。”
孟茯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数,“所以你想着他既然是要在这南海郡任职,何不如做个亲家,妹妹便在眼前,来往也方便?”
“是了,三祖奶奶与我和老爹想到一起去了,将妹妹嫁到眼前,再好不过了。”沈胖胖有些激动的拍着手,“所以三祖奶奶,您是不是也觉得弄错了?”
孟茯见他满怀期待,实在是不忍心回他的话,反正她觉得遇着骗子的可能性比较高。所以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问着他:“对方晓得你们是什么人家么?”
“当然知道,我们在这里开书店的,家里就我和老爹还有妹妹,人口最是简单。想必他们愿意结亲,也是看中了这点。”
“我的意思是,你们有没有告诉那钟家,你们是南州沈家的旁支,你妹妹如今在这知州大人的府里?”孟茯提醒着,如果对方都知道,那孟茯倒是有些信,可能真是衙门这边出了错。
沈墨兰听到孟茯这般问,隐隐猜到了她的意图,一时也紧张不已,紧紧盯着她哥哥。
却见沈胖胖撇了撇嘴巴:“提这个作甚?我才不提。”早年他刚出来跟着老爹做生意,说自己是南州沈家的族人,然后当地人就当他是会作诗写文的才子,非要叫他些个什么锦绣文章,他哪里做得来?
而且古典名籍一问三不懂。
自此后,他总算是长了经验,断然不会主动与人家说,他是南州那个专门出大才子的沈家。
至于妹妹在知州府里,这就更没必要提了。
一旁的玲珑前头还安安静静的做个聆听者,可是到这会儿,终是忍不住了,朝着沈胖胖说道:“那肯定是骗子了,只怕见你父子二人带着那么多货,又是来这南海郡,多半没将你们与南州沈家做联想,打你们的主意再正常不过的。”
孟茯想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然她还没开口,成事忽然来了,眼神同情地看了看沈胖胖,然后才将一封信笺递到孟茯跟前,“三公子让送过来的。”
孟茯疑惑,心说这人不是去了书房么?怎么还传书什么的?一面好奇地打开,忽然有些明白刚刚他为何那般看沈胖胖了。
拿着信,一时也不晓得要不要递给沈胖胖了。按理刚刚已经提醒过了,可能遇着骗子了,告诉他真相,应该没得事吧?
但还是先将信笺递给沈墨兰,“你瞧一瞧,再好好劝你哥,好歹现在晓得真相,也算是及时止损呢。”
成事还没走,听到孟茯的话,便道:“三公子还说,让沈公子将对方的地址留一个,好叫衙役去给夹回来,免得再继续害人家破人亡,骨肉分离。”
是该上夹板,居然已是惯犯了,骗了好几户人家不说,还将骗来的姑娘卖到那种脏地方去。
砍了头都是应该的。
沈胖胖虽没看到那信笺是什么意思,但见众人脸色,又听得这话,有些慌张起来,急得忙起身,一身肥肉直抖,“果然是骗子?三祖爷爷说什么了?”
沈墨兰已经看完了信,直接塞给他,“哥哥自己瞧吧。”
原来这钟文颂是个惯犯,他那些个家人也不是真的家人,都是团伙作案的。早前便打造了这么一副殷实忠厚人家的身份,拐骗了几个姑娘和人家的嫁妆,最后借着说要带着姑娘去别处上任,直接就大大方方地将姑娘带到别处,卖到楼里去了。
因怕闹事,所以一个州府他们只作这样的案子一次。
沈胖胖见了上面的黑字白纸,不得傻了眼,浑身发抖,“这,这怎么可能?”
“哪里不可能,你若是起初说你是南州沈家,如今三公子在这南海郡做知州,他哪里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怕当时就瞧见你父子二人不曾带个脚夫小子的,那么一大船货,少不得起了歹心。”玲珑站在沈墨兰身后,也是将信笺瞧了个遍儿。
沈墨兰却忙着安慰沈胖胖,“哥哥别气恼,快些将这骗子的地址给成事大哥,将他们拿下大狱,也省得往后再害人。”一时又觉得自己的运气好,亏得三祖奶奶多问几句,又给三祖爷爷提了,不然她只怕还真就嫁了过去。
到时候少不得按照这钟文颂骗人的套路,说要带着自己去别处就任,就在路上卖了去。
沈胖胖听到妹妹的话,心里全是后怕,又是后悔自责,竟然哭起来,“墨兰,我和爹爹只想你有个好归宿,何曾想遇着了骗子,你莫要怪我们。”说罢,又要朝孟茯磕头。
孟茯只叫他先说骗子歇脚的下处来,好让成事赶紧去,“你这回来不过两三日,来我这府上两趟了,少不得骗子那边一直盯着,若露了风声叫他们跑了,以后晓不得还要去骗多少人。”
沈胖胖这才赶紧擦了眼泪,与成事说,心里气不过便跟着一起去。
又说骗子团伙,因为连续作案几桩,如今也是逍遥法外的,少不得就长了几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