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浅笑:“太后殿下怕是刚刚饮下食血草,开始说起胡话,微臣怎敢胁迫太后。”
凤殊影一面说,一面走至石太后床榻边,缓缓坐下。
他腰间的白玉睚眦玉坠落在赤红锦被面上,睚眦口中衔着的宝剑恰巧横在锦被上金丝凤凰的脖颈。
睚眦龙首豺身,性格刚烈,嗜杀好斗。
石中钰眸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恐惧,紧握在锦被上的手指隐隐打颤,却逼迫自己不可弯下脊梁。
“太后一直没去上朝,想来不知,辽国大王请求与南朝和亲,只是大公主们都已成婚,宫中实在挑拣不出合适的女子....”
凤殊影不紧不慢地为石太后系紧前襟散乱的带子,纤长的手指不时地蹭过她细滑的脖颈儿,惹得她打了个冷颤。
同时也关上了那抹春色。
“微臣本想从几位藩王的子女中挑出一人,只是礼部的鸿胪卿办事马虎,不小心把太后的画像混入其中,送至辽国...”
石中钰心中一沉,颤声道:“先帝驾崩不足一月,你若胆敢把哀家送给辽王,就不怕遭到天下人百姓的嗤笑吗?”
凤殊影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前朝吴帝见辽人兵临城下,主动献上风韵犹存的吕后供辽王取乐。之后,辽人退兵,吕后被辽王带回辽国,百姓为了感念吕后深明大义,特此立碑纪念。”
石中钰没想到摄政王居然扯出前朝吴帝卖母求荣的典故,那段历史备受后人诟病。
然而,众人耻笑的都是年幼无知的吴帝和不知检点的吕后,却忽视罪魁祸首,便是当年把持朝政,在宫内呼风唤雨的宦官之首。
想到百年之后,后世人只会嘲笑昱阳帝的软弱无能和南朝太后的自甘堕落,石中钰不由悲从心起。
她此刻完全体会到吕后的孤立无助。可能是因方才服下的食血草在作祟,她心中怒火中烧,血脉沸腾不止,当下高高地举起手掌,朝眼前“睚眦”的俊脸上呼去。
在许公公的惊呼声中,石中钰的皓腕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挡下,纤细的手腕被摄政王紧紧握在掌中。
好痛!
石中钰忍下眸中打转的泪水,近在咫尺的俊脸毫无怜香惜玉之色,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太后明日若不能出现在金銮殿上,微臣不介意帮殿下修建青碑一尊供后人瞻仰。”
怒火纠结在胸口,睡梦中的石中钰在摄政王肩头扭动,她猛然惊醒,愤然大呵一声:“凤殊影!”
夹含怒气的三字在金銮殿中绕梁三尺,余音不绝。
殿下的大臣们呆若木鸡,皆望向垂帘后的石太后。
第7章 话本 一时间,她与摄政王二人桃花眼对……
因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斥,让石中钰也醒过神来。
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纤弱的身子缩在凤椅的另一端,可仍觉的不够远。
“太后唤臣何事?”凤殊影面无表情,语调冰冷。
方才就察觉到了肩头的小东西睡得不踏实,一个劲地往他怀中拱,险险把头露出帘外。
正欲将她的身子扶正,却见她猛然间睁眼,怒目横眉,满眼嗔怨盯向自己,然后便喊出了他的名字。
不是摄政王。
凤殊影,这三个字有多久没有人在他耳畔提起,让他都略略有些失神。
可从她口中喊出的这三个字却夹带着些许怒气,还有一丝委屈,但凡不是聋子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阶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太后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摄政王发大发脾气。
有些大臣猜想,可是太后殿下对他们方才敲定去藩地讨要贡款的人选不满意。
定是了!向藩王收贡的主意是太后提出来的,现在却定下了摄政王的人,太后殿下怎会不气。
想到这里,大臣们不由地好奇,太后会如何向摄政王讨要名额。
“太后唤臣何事?”凤殊影又问了一遍,语调也降了一度。
站在二人身后的许公公忍不住把脖子一缩。
石中钰稳了稳心神,坦然望向摄政王冰寒的目光:“众卿家有所不知,前夜哀家送皇上回寝殿,途径垂拱殿,见摄政王还在秉烛亲政,哀家深感不安,若是摄政王病倒,留下哀家和皇上这对孤儿寡母,该如何是好。”
殿下大臣听得云里雾里,太后这是什么意识,拐弯抹角在骂摄政王揽权太多,活该猝死吗?
“孟冬降至,如今儿这天也一日比一日亮得晚了,哀家想,不如把早朝的时辰往后挪一挪,让摄政王和各位卿家好在晨间多歇会。”
大臣们情不自禁连连点头。
五更上朝的时辰是南朝始皇定下来的,历经几代皇帝,虽有人质疑,却又无人敢更改这个时段,生怕显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懒散懈怠。
不过五更天实在是太早了,尤其是在冬日,敢问有哪位大臣舍得暖呼呼被窝中的香软娇娘。
除了摄政王这位孑然一身的谛仙。
还好此事被体贴入微的太后殿下点了出来。
于是石太后在执政后下得第一道懿旨,便是把早朝往后移了一个时辰,顺带把隔日一次的早朝改为三日一次。
本以为此事便可就此揭过,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摄政王突然开口:“半月后,三位藩王将会入京拜见圣上,届时需要太后在后宫设宴款待。”
石中钰自然点头应下。
殿中大臣恍然大悟,太后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妙啊!几句话便让摄政王放手后宫治理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