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被推开半大缝隙，发出低沉的摩擦声。身穿蓝领麻布黄色上衣的荆天明敏捷地窜入，再尽可能小声将门推上。
呼——，他长出了一口气。
“天明，你去了哪里？”油灯突然点亮，伴随着的还有盖聂平静的问话。
荆天明身体一僵，哎嘿嘿笑着转过身来，便见床铺一端盘腿坐着盖聂。
“大叔，你还没睡啊。”他挠着头走向另一端自己的床铺，隔着矮桌看着盖聂。
这房间虽也是石室，与晶宇居住房间的布置又有不同。在正对石门的方向，有一个狭长的通铺。中间纵向摆放一个与床宽度相当的矮桌，隔出左右两个床铺。房间并不大，除了床，没有别得用来坐的地方。
见盖聂仍在等待着他的回答，荆天明再度挠了挠头。他本来想要随便找个借口，只是被盖聂那么看着，怎么也撒不出谎来。而且，他心中也有些在意的地方。
“大叔，我去了宴会……他们都不让我们参加，我就早早地去藏了起来，想要看看他们都做些什么。”
荆天明听到墨家弟子谈论‘宴会’两字，小孩心性，难免就认为那一定是很有趣的场所。然而，他后来实际所见，差点让他都睡着了去。与盗跖一般无聊到打盹，还是被晶宇一声怒吼给震出了精神。趴在二层暗藏弩箭的围栏之后，荆天明看到场下发生的事情……包括有人哭跪扇耳求饶，旁边一人将之斩首，后又捧其首献于晶宇等等。
他没有看到开头，也就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他看到了也不明白。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晶宇当时很威风，所有其他人都在畏惧他。然而，善于观察的他，又能够发现其中有不少人在羡慕他、不少人在敬仰崇拜他。
荆天明讲完后，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盖聂从比画上明白，那是一个秦国文字‘侠’……他当初在逃亡路上，曾经写给过荆天明。
“大叔，他与你告诉我的这个大侠是不是很不同？明明别人都那样求饶了，他一点都没有心软。我觉得他那样做不对，然而那么多大人没有谁指出来……我有些迷糊了。”荆天明抓了抓头，一副想不明白的表情。
盖聂虽然没有亲见，大致也能够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对于晶宇竟能无声驱策别人为他所用，借别人之口达成他的目的，盖聂已经不觉得惊讶了。荆天明的问题，他想了想之后，又蘸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王？”荆天明也认得，抬头等待盖聂说明。
“对，就是‘王’。”盖聂对荆天明说道：“龙公子已经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并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与侠之一道相区别，他行得便是‘王道’……没有对错，只有成败！”
他说完之后，眼底略有波动地看着荆天明。
荆天明显然不可能现在就理解了这些话，但他回想起来过去晶宇所说过的话。他们两人是不同的，他没有必要去追寻晶宇走得路。
“王道，似乎很威风，但是我不喜欢。”他说出了一个让盖聂放心的答案，“还是大叔这样的剑客，更对我的胃口。大叔，告诉你哦，我最近练功都没有偷懒，嘿嘿嘿……”
“大叔都看到了，天明很努力。”
盖聂看着这样的荆天明，恍惚间，似乎与另一道身影重叠在一起……他有些欣慰。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打算就此睡觉。只是，石室的门也就在这时被人以很没有礼貌的方式推开，三四名黑白短衣打扮墨家弟子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