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春暖来得不慢,但远远地瞧见这边的情况,她眨了眨眼,放慢了脚步。
因为有了上次朱大帅带兵威逼军屯的前科,以及各种劣迹,军屯的人对伊春大营并不感冒。今天伊春大营施眉等人浩浩荡荡地来,其实屯民们都暗算警惕着呢。
这不,会议一结束,就有人大着胆子来打听施眉等人的来意了。于宸姚春暖等人并未要求参与会议的众人封口,所以,双方协议的内容很快就被屯民们知道了。
那协议的内容放这会看来,伊春大营那边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要他们军屯每年强制性地上交那么多粮食,种地本来就是靠天吃饭,谁敢保证自己的田产回回都高产啊。所以施眉在参观新兵营和新家属区时,屯民们对他可冷淡了。
后来施眉要带魏秋瑜离开,事不保密,一路走来的时候,知道的人很多。
屯民一看他们搅和到一起,对他们都很不友善,所以经过军屯办事处看到他们站在外头,土坷垃、雪团、烂菜帮子全往魏秋瑜身上招呼,扔完就跑,也不管施眉身边的护卫如何的气急败坏。
施眉问,“这种情况,你们也不管管?”真是穷山恶山出刁民,伊春军屯何时变成这样了?
魏秋瑜心里也气得不行,她对这个军屯一点好感都无。
负责人摊手,“你也看到了,我们军屯办事处就这么点人在,那些砸你们的人又跑得飞快,我们人力有限,管不来管不来。”谁让你俩都不是好人还偏要搅和在一起呢?
走得再慢,这点距离她人还是到了。姚春暖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魏秋瑜半藏在施眉的身后,将弱小无助演绎到了极致。但她朝自己看过来时,神色确实是怯生生的,但眉眼间皆是得意。
姚春暖挑眉,天晴了雨停了,你觉得你又行了?
姚春暖没有理会她,这都没蹦跶出去呢,现在就开始得意,早了。其实她早有预感,魏秋瑜不会那么容易死绝的。但没死绝没关系,活蹦乱跳的是没死绝,缺胳膊少腿也是没死绝。就是她另攀高枝这点她都不意外。试想,魏秋瑜的官配、现在的韩晋安,都能算得上是好男人。但股都是好股,但魏秋瑜没耐心,且自视甚高,捂不住。
“听说施大人要带走魏秋瑜?”一见面,姚春暖就直奔主题。
“嗯,她长得很像我那早夭的妹妹。我俩一见如故,所以看到她在军屯吃苦受罪,我心里特别不忍落,还请姚主薄通融一下。”
姚春暖点头,很好的借口,“里面说吧。”说着,她率先朝军屯办事处的议事大厅走了进去。
施眉跟上,魏秋瑜自然而然地跟着了,但她却被守门的士兵拦下了,“你不能进去。”
魏秋瑜看向施眉。
姚春暖回头说道,“她没资格进来这里,来人,将她带到隔壁。”
魏秋瑜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愿意和施眉分开。
“你要是硬要带上她,那咱们可以直接不谈了。”姚春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道,此刻她将自己对魏秋瑜的反感直接表现出来了。
施眉皱眉,意识到姚春暖的强势,他拍拍魏秋瑜的手臂,“你先到隔壁等我一会儿。”然后又叫了两个人保护她。
姚春暖心中冷哼,倒是挺警觉。
萧解命人影一闪,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双方坐下之后,姚春暖就说道,“你知不知道她是嫁了人有婆家的,并不是单蹦一个。她夫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做?”她还挺好奇他打算怎么韩家。
施眉反问她,“姚主薄这么问,是答应放她走了吗?”
“当然不,若她是军属也就罢了,去留还相对容易一点,偏偏她是犯人,这就难办了。便是我自己,想要离开军屯,也是不行的呢。”
“你俩的情况不一样。她的问题好解决,和离就行了。她本身并未犯罪,会被流放至此不过是被王家所累,和离后自然不受原来罪名的限制。”一箭双雕地解决两个问题。
姚春暖心里呵呵,这走的还是她之前的老路。
“这事你就松口算了,我领你这个情。你也别一脸为难的样子,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多走几道程序多盖几个章的事。”
“那施大人大可以把手续办齐乎了再来,也不必强我所难。”
施眉没出声,他怕到时候出什么变故,那他不得后悔死。他这会也没想到,在他的要求下,这么点小事还被人卡着。要知道刑长风没来军屯时,调动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施大人,我不妨和你明说,此女三番两次欲害我性命,乃我的仇人,你确定要与我做对?”
“姚主薄这话就言重了,你们的恩怨略有耳闻。可姚主薄你是做大事的,她就是一个小姑娘,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呢?”
“不可能的。”
“我这会挺想见见刑大将军的,就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让你为了这点小事开罪伊春大营了。”
“你找他也没用。”
她之所以在这个世界上那么辛苦又那么努力地活着,就是不愿意让别的什么人来磨灭她的梭角,让她违背意愿一再妥协和退让。她的努力,就是在不断地提升自己武装自己,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好挤开别人,为自己的梭角留下足够的生存空间。刑长风这人的性子在这一点上和她是一致的。她相信刑长风不会因为他两句话就让她妥协。
她的油盐不进实在叫人恼火,施眉收住了惯有的微笑,沉着脸道,“如果说今天我一定要将她带走呢?”
姚春暖挑眉,“甚至不惜大动干戈?”她知道他身边有人回去搬救兵了,看来他对魏秋瑜真是势在必得啊。就是不知道魏秋瑜和他说了什么,让他那么重视她。至于他之前说的,魏秋瑜和他早夭的妹妹长得很相像,她一个字都不信。
“对!”他干脆地承认,输人不输阵。
他这么做,同时也是在试探,他怀疑刑长风人并不在军屯,他就是赌姚春暖不敢和他硬碰硬……
“施大人,莫要忘了我们军屯如今也有了正规的番号,而且首-祸-者-死,你确定要开此先例?”
一如他赌她不敢与他硬碰硬,她料准了施眉搬来的救兵不会太多,否则就是犯忌!自古以来,都是禁止军阀混战的。上次为什么朱大帅都带着兵围着军屯大门了,都不敢下令冲,还不是承担不起首祸者的罪名。
当她吐出这四个字时,施眉瞳孔一缩,这约定俗成的规定近两百年来已经甚少有人提及了,他以为她不懂,偏她看透了他的虚张声势。
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了。
大将军府那边送来了一些点心,姚春暖没有负担地吃吃喝喝。
好一会,施眉打破了这场僵持,软声道,“姚主薄,方才我言语多有冒犯,还请不要怪罪。但请你体谅一下家母和我的心情,我是真心想带走她的。那么相像的两个人,看她在军屯里吃苦,我做不到。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只要能让我将人带走。”
就在这时,蒙毅和周玉树的小树林之约也出结果了。这局,是蒙毅胜了。两波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
姚春暖的视线落在人群后面的萧解命身上,他朝她隐晦地比了一个事成了的暗号。
“施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条件,如果你能答应,魏秋瑜让你带走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