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一个人留下面对。
沈稚闭上眼。
“沈稚,沈稚老师——”根本不熟悉的人呼唤着她的名字。
坐上这艘船原本就是一时起意。单只是为了能走得更远,于是不知不觉就这么漂流了许多年。窗外的风景已经看得足够多,旅途结束之际,她以为自己开始思考属于自己的真实,却没想到被一语道破软肋。
她只是害怕而已。
沈稚不仅仅是女演员。沈河也并非单纯的男演员。说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一对擅长演技的普通男女。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按住船舷。
沈稚跃入水中。
她先换了一口气,辨认清楚方向后舒展身体。她自由自在地穿行。
沈稚出生在沿海城市,童年经常跟着姑妈一家去海滨浴场。她总是一个人玩得很高兴,然而不知不觉,也会有随波逐流远离沙滩的时候。他们都不把她当家人,也理所当然不会关心。
那种时候,总会无比清楚地发现,原来只有她是一个人。
抵达岸边时,沈稚趴在地上平复呼吸。
大约是乘船前有热身的习惯,万幸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她这时候才感到一阵阵后怕。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总而言之,再抬头时,她看到和她一样狼狈的沈河。
他们从不同的地方上岸,湿透的身体上沾着泥泞、杂草和青苔。沈河也喘息着,筋疲力尽地朝她伸出手。他说:“看吧。就算这样,还是会遇到的。你可以给我寄离婚协议书,但签不签就是另外一码事了。你说好给我时间考虑,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麻烦你在未来的规划里先加上我——”
沈稚恍恍惚惚想反驳。
这不是遇到,这是他特意来找她。所有人都在忧心忡忡、惊慌失措地往这边奔来,可两个人都无暇顾及。
那艘船,他们谁都无法再待下去。
要是能在岸上生活就好了。
一起。
沈稚握住自己的手。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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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秀节目《结婚的男女》录制完毕以后, 沈河被经纪人习习教育了很久、很久。
最近不满的事主要有三。
一是他在综艺录制期间太过为所欲为,有损声誉,虽说节目组特意来说明没关系, 而且归还电动三轮车时还不小心弄坏了其中一个轮胎, 于是进行了赔偿;二是他在记者采访时说了脏话,因为对方问起张清月;三是他一点都不肯谈论离婚的事。
沈稚提出离婚已经不是秘密。
离婚协议书寄到习习手上,翻来覆去看过, 天衣无缝, 为自己着想, 也不算损害对方利益。
就是这样一纸合约。
习习问沈河有什么不满意, 他说没有。习习问要不要签,他却又说等等。反正就是瞄准了对方不会起诉离婚。
他们一路共同生活, 对彼此的关心限定在闲情逸致的范围内。不考虑对方感受,不用知道对方的想法。他们是同事,也认为对方是好的合作伙伴。
然而,合作关系到期, 解约只需要按照既定流程,继续却要面对新的问题。
而且,他还得向她说明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事。
沈河猝然想起某个人。
时常在他生命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一个人。那个人总用“这孩子”来指代他, 动不动就用令人恼火的口吻评价沈河成不成熟。然而,真正最不成熟的明明就是他自己。
习习说:“她是真的想摆脱这段假婚姻吧。”
“我也想啊,”沈河说, “搞不好我们谁都没法达到对方的要求。”
习习察觉到什么,一了百了:“那继续保持现状能解决问题吗?你只能退,或者进。女人是很复杂的,越完美的女人越复杂。一步错就会被淘汰。”
她去跟对方经纪人赔罪, 丁尧彩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回答:“知道了,没关系。”好像早有预料,只有她一个人被排除在事态之外。
另外为她们那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轻飘飘地打个招呼。
这么多年同舟共济,习习对丁尧彩这一次毫无预告的举动非常不满。但控诉无果,解绑无期,这份怒气理所当然撒到沈河身上。
习习每次的开场白都是“我怀疑你就是上天派来气我的”,然后用“我要是生个有你一半淘气的儿子我非得三高”加深程度,最后以“你再这样我不管你了”完美收官。
沈河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劲插着耳机看书。
黄正飞新作《黑狗》的男主角已经基本敲定是沈河。
情报还未公开,听说制片方好像对这个选角很满意。也许和宣传时可以使用的噱头充足脱不开干系。
他喜欢读书,尤其是小说。
所以索性在准备的过程中顺便翻翻原著。
《黑狗》讲述的是一个缉毒警察卧底的故事。
外形上,沈河不需要再刻意减肥或者增肥,重要的还是角色和演员本身气质的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