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状态的沈河伸手拂过额头,将今天没做任何造型的前发往后压,笑着说:“闭嘴吧你。”
新建的剧院不在城区内,开回去需要好一会儿。沈河仰着头,身体随着轮胎碾过郊区的地面而微微颤动。他不知不觉阖上眼睑。
就快震落到梦乡中去,电话铃声将他从高台推落。沈河醒过来,微微蹙眉,低头翻出随身携带的手机。
看清来电人的一瞬间,他已经接通。
助理不由得透过后视镜观察表情。
“喂?”沈河说。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很久。
沈河心中暗暗做最坏的猜测,眼神示意助理采取措施,随后以平时不用的方式开口:“亲爱的吗?”
终于听到她的声音。
沈稚说:“你到底有几个亲爱的?”
她的语调平稳,语气舒缓,假如撇开那稍有些咬到舌头的部分来看,说她没醉也有人信。
在娱乐圈混迹了这么多年,应酬时常有,可沈稚的酒量并没怎么上涨。
龙日和沈稚的助理小秋聊了几句,确认沈稚现在安全地在家,这才轻声答复沈河。
确认没出什么意外,沈河当即安下心来。
只是喝醉了而已。
“我敢有几个啊。”他索性拿出哄小孩的口吻,“地上凉,躺到床上去好不好?”
助理得到回家的指令,当下改变行驶方向。电话里的沈稚却不买账:“不好。你能不能说实话,你是什么时候跟张清月好上的?”
“少喝点,”沈河回答她说,“我跟她没关系。”
“你和她没关系,那她为什么……”沈稚顿了一下,随即很快说下去,“她为什么一直一直来烦我?是因为我太讨厌她,所以出现幻觉了吗?为什么她一直要来让我不高兴?”
愤怒地发泄一通之后,沈稚就把电话挂了。
她坐在地板上,不断按掉接二连三打来的电话。啤酒罐空了几个,柜子里藏的红酒也被翻出来了。有一瞬间,沈稚意识到自己不该说那些,但就算逐渐清醒,不舒服的感觉也迟迟没有散去。
几次想立马打电话给张清月破口大骂却被助理阻止,沈河杀气腾腾地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沈稚躺在地上玩手机。
说是玩,就只是不断重复面部解锁,上锁,然后再解锁,再上锁的流程。
沈河什么都没说,先上前将她抱起来往卧室送。喝醉的沈稚一动不动,直到放下来,他才发觉她攥着他的外套。
“放开,我去倒水。”他说。
她装作没听到,甚至加重力气。
于是他更换语气:“听话,先放一下。我回家就是来陪你的,别担心。”
然而并不奏效。
沈河伸手,握住她消瘦的手指,想了想,还是松开。他把外套脱下来,又调节了空调的温度。
回来时,沈稚抱着他的外套在闻气味。
沈河沉默了许久,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的既视感。他进门,给她喂了水,之后不动声色抽出她已经解锁的手机,行云流水般查看关于张清月的消息。
在张清月的“我正在恋爱”之后,沈稚还回复了她。
“那太好了,什么时候能喝喜酒?我和沈河都会祝福你的。希望那时候我们已经有个小天使,可以来做学姐的小小伴娘。”
你恶心我,我恶心你。
她的回复很周到,很得体,无懈可击,完美无缺。
沈河却无缘无故地感到悲伤。
男人坐在灯下,静静望着自己影子里女人。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你喜欢女孩?”
紧闭双眼地沈稚是醒着的。
“说出来刺激她而已。”她冷静地回答。好像只不过挥去半空中一片独角兽般梦幻的云,不费力,也不经意。
为什么这句话能刺激到张清月?
事实上,沈河并没有搞明白这一点。
但这不妨碍他知道,沈稚被冒犯到了。
沈河轻轻顶了一下她手肘,说:“别闻了。你是变态吗?”
她睁眼,支起身来,看到他正在发消息给谁。不是张清月,而是习习,话说得有些无厘头,几乎让人怀疑喝醉的是不是他。“帮我联系一下张江南,就说这礼拜、下礼拜都没法去探病了。”前半句还挺正常的,后半句就变味,“张清月脑子有问题,整天有事没事到处跳。我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求她放过我——”
当然,与沈河共事多年,习习肯定会进行一番合理的解读与美化,将这些信息以一种能被人接受的方式传递出去。
沈稚盯了一阵,忽地道:“你怎么不自己发?”
“没她账号。”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