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沈河端茶的手不易察觉地停滞, 随即又恢复原样。
“您要推荐我吗?”他勾起唇角。
预备得寸进尺的微笑,配上美观过人的皮囊,可以说是试探他人还能全身而退的一大利器。
对方笑起来,在清楚内情的前提下做出坦白:“我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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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经纪人添加日程,即便前段时间的努力全白费,沈河的心情照常好得不得了。
助理感慨:“白白花了那么多钱到音乐家那去……”
然而沈河只用一句话就堵了回去:“至少从明天起,我再也不用见到琴和管了。”
黄正飞是登上过美国时代周刊的内地导演。他和他的电影像一张华人的名片,驰骋全球,震撼观众。
沈河和他合作过一次。
准确来说,是非常不愉快地合作过一次。
那一年,沈河还在大学就读,因老师推荐去参加黄正飞电影的试镜。
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但被选上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周围人都欢呼雀跃,唯独沈河无动于衷。那时候的他对所有工作一视同仁,还没有机会的概念。在班上又是成绩吊车尾的非典型差生,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他唯独很重视表演。
沈河也是挖空心思钻研了角色过去的。
然而,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和黄正飞导演的想法有分歧。
某种意义上,演员毕竟只是导演的工具,导演的指令才是真理。
“给我滚出去!”
记忆里,导演满脸皱纹的脸上迸发出怒不可遏的神情。
“你不能用那种眼神看他!你的头不该往那边偏。”黄正飞驳回道。
“不,”沈河却不合时宜地不肯服输,“‘我’爱着他,所以非这样不可。”
“你不爱他!你不喜欢他!我要的是一个读懂角色的演员!”黄正飞一瞬间勃然大怒,“我让你去死,你就得去死!”
倏忽之间,气氛骤然更替。沈河默不作声地伫立在灯下,漆黑的影子宛如盘桓的山路,匍匐在他身上。
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导演,一字一顿地说:“‘我’去死可以,但是‘我’只会变成空壳。这个‘我’注定是失败的。”
话已至此,黄正飞终于忍无可忍,一拳砸中沈河的脸。
沈河竟然想还击。
所幸被剧组其他人拉住了。
导演和演员在片场大打出手的新闻并不多见。
于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综上所述,仅仅将这次合作评价为“不愉快”,或许有些太客气了。
难得的是,沈河第二天照常去了剧组。
黄正飞也什么都没说。
没有抗议,没有起诉,也没有再发生任何口角或肢体纠纷。
两个人私下一次都没有沟通过,却还是和平地完成了拍摄。
沈河的戏份被大幅删减,几乎成为吉祥物一样的存在,后期打演职人员表时甚至差点以为他是客串。
但这部电影在国外获奖时,总体没有几句的颁奖词里却专门单独提起这个角色,形容其“是很精彩的留白,总觉得别有深意,令人印象深刻”。
几年后,等沈河的事业开始步入正途,有听到风声的媒体故意在公开场合询问黄正飞:“您怎么看如今的年轻演员?”
黄正飞说:“长江后浪推前浪。”
见到设的套没用,对方索性挑明:“您觉得沈河怎么样?”
本来还担心黄正飞会敷衍了事。
堪称意外惊喜的是,听到这个名字,黄正飞一改刚才没兴趣的态度,当即表明立场,给出准确答复:“我不喜欢他。不,可以这么说,我非常讨厌这个臭小子。”
一时之间,黄正飞导演讨厌演员沈河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当然,毕竟只是个人喜恶,沈河的业务能力有目共睹,这件事也只能作为圈内趣闻,大家听了就算了。至多也就几个沈河的黑粉、沈氏夫妇的黑粉将其奉为圣经。
到了晚上,习习去接沈河。
他上车时,她一边整理后座一边说:“真的不要紧吗?不会影响几位导演老师的关系吧?”
“不知道。”沈河不太负责任地说。
习习发火:“我跟你说正事!”
沈河放下手机,慢条斯理地仰头说:“反正我肯定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