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老头转过脸,看着地上生死不明的多宝丸,又叹气。
孩子。瞎老头的耳边似乎能听到百姓的哀鸣,能听到这个国家破碎的声音。
这个国家曾经是最富饶的,只可惜这个国家的富饶强大,建立在一个孩子的痛苦之上。
这个世界或许不再需要魔神来扶持,魔神被斩杀,但这个国家在灭亡之前,需要一个掌权者。
在他看来,恢复正常的百鬼丸是最合适的。
换一种思路想一想。瞎子老头忍不住再劝,他知道,百鬼丸或许对这个国家充满了仇恨,在这个国家里承担了难以忍受的痛苦,很少有人能够不憎恨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贪婪的国主,自私的亲人,索求无度的百姓,瞎老头完全能理解百鬼丸的不甘愿:你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国主,这些曾经的人不都是要听从你的命令去做事吗?
百鬼丸表情不变,他再一次用水滴湿润了狗卷棘的唇,摇了摇头:无所谓。
百鬼丸无所谓这个国家的结局,无论是覆灭又或者是再次强盛,也无所谓这个国家未来的领导者会是谁,这些与百鬼丸全部无关。
他找回了自己的身体,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后,便于这个国家,这些人,这片土地再无瓜葛。
未来不应该再在这些里纠葛,他可以去拥抱棘,去看看棘的朋友,和棘牵手去任何地方。
这个国家,这片土地,早已经困不住百鬼丸了。
而且。
百鬼丸唇角微弯,想起狗卷棘昏迷前的嘟嘟囔囔。
滚你妈的罪人。
和你的狗逼国家生死共沉沦去吧。
嗯。
百鬼丸眨眨眼。
瞎老头终于放弃,他知道,百鬼丸对于这个国家不愿在分给一点心思,其他人趋之若鹜的权力金钱与地位,在百鬼丸眼里,甚至比不上滴在狗卷棘唇畔上的一滴水珠。
他的视线又落回多宝丸身上,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可悲。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年轻人,轻而易举的为魔神引诱,又或许,这个人他本身也对国主这个位高权重的地位动了心思,将百鬼丸当做了自己的假想敌。
只可惜,另一个人满心满眼的都不过是自由。
流着相似血液的至亲二人,本应成为彼此在世界唯一牵绊,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瞎老头心里一阵唏嘘,不再理会身后二人,径直把昏迷不醒的多宝丸扛起,准备带回王宫。
他身边的侍卫死的死,逃的逃,最倚重的兵库陆奥已经变成了狰狞扭曲的怪物,被百鬼丸一刀斩落。
现在的多宝丸将被瞎老头带回王座,独自一人面对破碎不堪的山河。
但也说不上可悲。
毕竟,这终究还是多宝丸自己选择的结局。
就像百鬼丸自己选择的离去。
兄弟二人,从百鬼丸出生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两条相反的道路。
属于百鬼丸的最后的亲情也走远了。
被瞎老头搬回了王座。
百鬼丸垂着眼睑,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他知道,从这一天起,在这个世界上,他的一生里,就再也没有血缘上的亲人了。
但他从来没有错。
百鬼丸。干燥的手猛地攥住了百鬼丸的手腕,安静下来的百鬼丸侧脸在氤氲中,好似入世的神佛,在即将离去时,又被狗卷棘拉回了人间:看着我。
狗卷棘终于睁开了眼。
手。
百鬼丸的视线从他们相处的地方划过,又乖乖的与狗卷棘对上了目光:棘。
狗卷棘兀的笑了,干燥的唇纹裂开,又丝丝血珠溢出,将唇上染上血色,他笑的却很开心:我抓住你了。
我抓住你了,百鬼丸。
*
几天后。
醍醐国内,新上任的国主在混乱的战争之中终于苏醒,而此时的醍醐国已经被迫放弃了延边的几座城池。
曾经富饶的国家山河破碎,到处都是逃灾的百姓。
无数道凄厉的哭声与呼救声断断续续连成一片,黑色的阴云彻底笼罩了这个国家。
还坐在病床上的国主被迫坐起身来,床上被无数灾情战况干旱与地震的上书折子堆满,仿佛处理不完的公务在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时候,送到国主的病床前。
没有陆奥兵库的帮助后,国主的作息开始混乱,每天做的事情只有一睁开眼处理不完的事情,百姓的哀声怨道,和态度逐渐恶劣的大臣说客。
黑暗渐渐弥漫上国主府邸。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一位大臣家的孩子突然哭闹不止,说在家里看到了怪物。
没有人相信,只是训斥孩子不懂事,只知道给家里添乱,并关了孩子的紧闭。
此时,与朝仓之间的战争已经渐渐停歇,朝仓似乎对现状暂时满意,不再继续攻打醍醐国,这让国主有了一时喘息。
那个被关禁闭的孩子几日后被放出,战战兢兢地又说看见了怪物。
好多怪物。
最大的一只在国主府邸的上空。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以后大概会有些捉虫和补充吧。
感谢大家陪伴!一路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