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吧,我不用人伺候。”
她脸色煞白,心脏疯跳,可声音却奇异的平静。
没有再理会那些婆子,穿戴好后,她直接离开了屋子。
外头有亲兵候着,大概是受了交代,见她出院子也并不多加阻拦。随她去哪儿,他只不远不近的在她身后跟着。
时文修从府衙一路走回了自己巷子里那小院。
推开了院门进去,一进的半旧小院子还是从前那般模样。不过还是有些区别,比如被重新打扫干净的院子,再比如已被封了严实的水井。
她没有进屋,就坐在屋前的石阶上,一动不动的坐着。
半个时辰后,院外传来了马蹄声,继而伴随着嘶鸣声止歇。
几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过后,有人轻叩了门环。
稍待片刻,时文修缓慢起了身,走过去拔掉了门栓,打开了老旧的木门。
没了阻隔,她与门外那人就面对面的站着。
双方目光相对,谁都没开口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岑寂。
“主子爷。”
她先开口道了声,声音轻轻地,细细的,带着种异样的平静。可是却没有行礼,也没有侧身避让。
他并不在意,反而缓了声问:“可好些了?”
“好多了。”
她的声儿依旧轻而平静,可偏面色煞白,神情虚无。
他心神微紧,尽量缓声:“去府衙住可好?”
“不用了,我习惯了住在这小院里。”
她停了下,又轻声道:“主子爷,我想一个人在这缓缓,可以吗。”
他遂打消了将她强行带走的想法。
目光在她面上凝过片刻,他终是压住了诸多情绪,温声道:“可以。不过,每日送来的药,你要按时吃。”
“好的。”
他驾马离开后,小院的门就重新合上。
行至巷口,他突然勒了马,招鲁泽近前。
“将人盯紧了,她这里,必须有人全天候着。”
“属下明白。”
一连三日,亲兵来报她皆无异常。
可禹王听说她每天都是坐在屋前发呆,总觉得她还是不对,处理公务时不免就带出几分心烦意乱来。
马英范将他主子爷的异样瞧在眼里,却并不作声。
那日高台上,他全程目睹了主子爷对她的苛刻峻厉。
主子爷对人对物素来克制有分寸,喜恶不行于色,还未见其如此威厉强势的逼迫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只要稍加思索,他就不难从主子爷对她的态度上,看到了责之切三个字。
这可不是好现象,可是这不意味着不是件好事。
既能责之切,将来谁又能说,不能怨之切,恨之切。
他定定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边的公务上。
第五日夜里,禹王终是没抵过心中烦扰,到底驾了马来到她的住处。
时值夏日里最热的时候,饶是夜里,也热的厉害。
可她屋里的门窗却紧闭着,不露分毫缝隙,饶是不进屋去,他也能想象到里面有多闷热。
他倏地看向候在门外的亲兵,沉声问:“大热天的她门窗紧闭,你就没觉得异常?”
那亲兵慑于他的威压,紧张的结巴:“没……她夜里一直都很安静,没什么异常。”
禹王没再看他,吩咐人去将门打开。
他亲兵里自有那撬门的好手,三两下拨弄后,里面门栓应声而落。
他抬步进去后,鲁泽就小心的将屋门掩上,而后走向那亲兵,朝他后颈猛拍两下,低声骂了句蠢货。
禹王熟门熟路的到了里屋,借着窗户纸透来的稀薄月光,几个大步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抬手拉开几层厚的床帏,他目光骤然一凝,而后就见到了厚厚棉被下微微鼓出的那一团。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棉被一角,猛地掀开。
在那几斤重的厚实棉被下,她把自己缩成了团,屈着双膝脸埋在胸前,双手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他僵似的看着她,好长时间忘了反应。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好似有什么刺了他心尖,又好似有什么捶了他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