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玉气不过,气哄哄走到墙下仰头看着那人:“喂,我问你话呢!”
那人不紧不慢地饮下最后一口酒,望着头顶的月明星稀的夜空轻声开口:“她十岁的时候就说过要嫁给我。”
沈靖玉:“?你说什么呢?”
“可是一直自以为是地以为,如我这样的人是注定要孤独终老的,出来没有想过和任何女子相伴,更何况她那时那么小……”
“可是后来她长大了,到了议亲的年纪,我才发现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度。如果时间能再来一次,我一定回到那个她最好我也最好的年纪,拉她到我的羽翼下,和她一辈子守在一起,就算她不喜欢我厌恶我,就算她喜欢上了别的男人,我也一定不会放手。”
沈靖玉木着脸看着他。
“好想……好想,就这样一直醉下去,醒来了,她就还是那个天真无辜的小姑娘,仰着头问我,‘大哥哥,这里怎么这么冷?’如果真能、真能再来一次,我一定弯下腰,把她揽进怀里告诉她,有我在,她永远都不会冷。”
男子手里的酒坛缓缓落在墙下草地上,沈靖玉纳闷地看着已经阖上双眸的男子,细细打量他的面容片刻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看他如此眼熟了。
这……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酒醉的人实在太难伺候,可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沈靖玉没有叫人帮忙,而是靠坐在墙下的草地上,“喂,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嘴里的人,是我大姐姐吗?”
沈靖玉:“我早就知道,我的姐姐她很出色,全天下的男儿都喜欢她。她那么好看,那么有才华,又那么优雅高贵,所有人都喜欢她,没有人喜欢我……可是为什么呢,我一直都很乖的啊,我努力不去惹她生气,她病了痛了冷了难受了我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可是我那么喜欢她亲近她,她也还是对我那么冷淡,我明明也不差的,可是父亲却只喜欢她一个人,她得了夫子的夸奖父亲会带着她出去玩一整天,可是我得了夸奖,父亲只会不冷不热地夸一句‘不错’如此而已。”
年少的时候是小孩子性格成型的关键时期,沈靖玉的童年是,父亲要么在外出征打仗,要么只陪在长姐身边照料。母亲要么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父亲和长姐的不是,要么就对下头的下人非打即骂肆意欺侮。
在这样的环境下,沈靖玉能不性格扭曲都已经很好了,自然不该要求更多。
“我不想嫉妒她的,我知道,嫉妒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可是我就是想知道,面目全非后的我,是不是能得到其他人的喜欢,起码比从前多一点、一点点也好啊。”
树上的叶子被风吹起真真声响,墙头上的人睡眼朦胧地听完沈靖玉的话,轻笑一声闭紧了双眼。
“局势浑浊为我赌气,众人皆醉我独醒。喝!”
沈靖玉被他的声音吓得站了起来,待到落目在他紧闭的双眼时才意识到对方应该是在说醉话,这才悄悄放了些心。
……
再次睁眼时已是次日一大早清晨时分。
靖竹昨天睡得早,所以是她先醒的,睁开眼看见陌生的陈设还有些愣怔,待到身旁的人伸出结实的手臂将她揽到怀里才醒过神。
“起吧。”靖竹道:“还要进宫给太后和皇上请安,别拖沓了。”
谢明端在她肩窝里吸了口气,被那股子馨香的味道充斥鼻腔后才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好。”
待两个人收拾妥当,外头立刻有有经验的老嬷嬷进来收拾床铺,靖竹坐在梳妆镜前不着痕迹地和谢明端对视一眼,而后朝着镜中映出的红泥的面孔说:“帮我挽发吧。”
两个老嬷嬷在床榻前嘀嘀咕咕了几句,然后才走到谢明端面前对正在洗脸的王爷躬身一礼:“殿下,这落……”
谢明端无意让无辜的老人家因为这点小事被斥责,便大方地摆摆手:“这事本王会和母后说,你们不用管了。”
两个老嬷嬷当即如蒙大赦,规规矩矩对朝谢明端行了一礼才退出房间。
收拾妥当后,小夫妻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靖竹坐在马车上,拿起书架上的话本随意翻了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看着谢明端:“对了,李氏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还没。”谢明端想起靖竹起床后还没喝水,便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道:“前些天审了几次,死咬着不肯开口,我便想着等到忙完这一阵子再说。”
“我要是她,我也不会招的。”靖竹嗤了声:“你想啊,若是她承认了在我身上中蛊的人是她,那她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一个死字,既然横竖是死,那倒不如咬紧了牙关什么都不说,她说不定在北临还有其他家人,便是为了维护族中亲戚的安全,她也不会轻易开口的。”
“总有办法让她开口的。”谢明端不信邪道。
那李氏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多么刚强的人,没想到进了大牢之后却死鸭子嘴硬打死也不说,着实让他苦恼了好久。可是昨日古还春师徒来参加喜宴时老头子给他出了个主意,谢明端倒觉得此法可以一试。
两个人低声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就行到了宫门前。
谢明端知道靖竹最近体虚得厉害,所以直接让宫中的轿子在外面候着,亲自扶着靖竹下了马车又上了轿子,这才转头上了另一座小轿。
又行了一个时辰余,两人才进了明华宫。
太后这两日精神一直很好,一来是自己一把年岁的小儿子终于娶亲了她心里高兴,二来是因为小儿子娶的人是自己一向疼爱有加的沈家小姐靖竹。
因此自打今儿早上醒过来,太后就一直维持着好心情,脸上的笑自始至终没落下过。
然而这种情况只维持到自己派去端王府的两个老嬷嬷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