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瑾这才开始组织语言,手指摩挲着袖口,这是他心慌意乱之时,说违心话时的标志性动作。谢灼看着他,脸上是意味深长的表情,嘴角扬起一抹痞痞的笑来。
“谢灼,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确一开始,我一直将你当做死对头。后来在颍阳学宫,接触更多,其实我是很欣赏佩服你的,你脑瓜聪明,活得肆意,这些东西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呢?”谢灼问。
陶瑾顶着他灼灼目光,咽了口唾沫,眼神始终不敢落在他身上,“我身为陶家人,是被陶家所有人寄以厚望的,我不能跟你比。所以,哪怕你能肆意妄为,而我却不可以,我所做所为都要考虑到我身后的陶家。也许等不了多久,我会娶一个妻子,会有一堆儿女,再等到将来,我还会继承陶家家主的位置,这是我的责任。我希望你能明白,以前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罢。”
这是他想了两年,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他不像谢灼活得那般肆意,因为谢家有能力之人很多,不像陶家,只能指望他陶瑾一人。他是陶家费尽心血培养起来的,他不能辜负所有人都期望。
“就这?你说完了?”谢灼冷冷的声音响起。
陶瑾点头,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谢灼会因此厌弃他也好,从此不再往来也罢。他总之是辜负他的一片心意了。
谢灼又好气又好笑,声音中却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果然我就不该指望你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陶瑾惊讶的抬起头来,谢灼却趁机俯下身,霸道的印下一个吻。
陶瑾愣了,他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人怎么还……莫非他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回过神来,他连忙手足并用将人推开。脸已经红得像烫熟了的虾,“谢灼,我说的……”
“我听到了,可是你真的不喜欢我吗?不喜欢我这般亲你吗?”谢灼盯着他。
“我……”陶瑾说不出话来,他没有不喜欢,只是……终归这般是有违常理的。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阿瑾,你难道这一辈子真的都只为别人而活?一点都不为自己考虑考虑?你让别人安排自己的人生,可你要知道,你首先是陶瑾这个单独的个体,其次才是陶家的人。”
谢灼的话触动了陶瑾,他也想像谢灼那样,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自己喜欢什么就去争取。可是,他不行,从小到大固有的观念给了他束缚。他与谢灼始终是两个不同的人。
谢灼看陶瑾不说话,蹲下来,抓住他的手,“身为陶家人你不开心,何不做自己。我喜欢你,是喜欢陶瑾这个人,不是陶家人。”
陶瑾心中思绪纷乱如麻,他没法拒绝谢灼,也没法忘记自己陶家人的身份。
“就像先生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以你的肩膀扛不起陶家这个庞然大物,可是我愿意陪你一起扛。”
谢灼真心实意的话让陶瑾卸下心防,他将陶瑾搂在怀里。眼神却狠厉,不管将来会如何,陶瑾就是他谢灼的逆鳞,谁要是敢伤害他,我谢灼必定全力抗争。
第117章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 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陶瑾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推开谢灼。又慌忙整理了衣襟,冠带, 这才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道:“什么事?进来。”
门推开来, 一个下人走了进来, 见到正在桌边对坐饮茶的两人,两人之间的氛围他丝毫不觉得有异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谢郎君眼刀子是一个接一个的甩过来。他心下发怵, 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谢郎君啊?于是更显得小心翼翼起来,连忙跪下道:“郎君,刚刚卫先生派人送信过来, 还请郎君过目。”
陶瑾“嗯”了一声,接过信开始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随手递给谢灼,然后挥挥手让人下去。那人松了一口气, 急不可耐的连忙退出去, 还不忘将门给带上。
谢灼看完之后, 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
他们一直帮着卫苏布局, 原本想着还没那么快,现在突然间就等来了消息,不得不说是意外之喜。
陶瑾点点头, “我还想着前段时间忙过了能够歇一阵, 现在只怕又要脚不沾地了。”
谢灼闻言有些心疼, 拉着他的手道:“这次我们一起,我会帮你分担的。”
陶瑾挣脱, 耳根泛红, “不必了, 你自去忙你的就是。如今卫先生正是用人之际,你何必如此作态?如此大事面前岂能儿女情长?”
谢灼一脸受伤,哀怨的看着他,“我这不是心疼你?”
陶瑾顿了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叹了一口气,蹙眉道:“我……我如今心乱如麻,你所说的,我会好好想想的。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吧。”
既然陶瑾都这么说了,谢灼也没有办法,他知道陶瑾的意思,其实还是想逃避这件事。不过哪怕他知道,也只能由他,谁叫他不忍心太过逼迫于他。
“那好,我希望你能在此事结束之后,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谢灼点头,到时候可不会让你再逃避了。
陶瑾无语,不过抱着能躲一时是一时的心态,只能点头应承下来,“我现在马上就去见卫先生,你……”
谢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阳光灿烂至极,“一起!”
两人并肩而行,宽袍博带之下,谁也没有发现,谢灼的手已经偷偷拉着对方。陶瑾挣了挣,却被谢灼牵得更紧了,他怕动作幅度过大,被人发觉,只能狠狠瞪了谢灼一眼,任由他牵着。谢灼心满意足,不要脸的换回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公子怀还真是选了个万事皆宜的黄道吉日,又虔诚的焚香沐浴过后,才正式递了分褶子,进宫觐见娄国君。
娄国君还觉得奇怪,公子怀这人平日里进出宫廷都是随意的很的,今日怎么反而正式起来?
公子怀不愧是娄国君最宠爱的侄子,娄国君只不过奇怪了一下子,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却也由得他了。
午后的王宫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之下,娄国君难得有闲情逸致在花园中散步晒太阳。
今日公子怀既然要来觐见,这冬日的园中也别有一番风情,到时候就在这里看看公子怀究竟想要做什么吧。
前方有欢呼雀跃的声音传过来,一堆人乌压压的围在那里却不知道在做什么。
有宫人见此情形,连忙上前询问,不多时,就有一人跟在那宫人的后面过来参见娄国君。
娄国君这才看清这是自己的儿子阮稷,当初娄国君一怒之下将这个儿子给派遣去了颍阳学宫,后来不是没有后悔过。
好在没几年他也就回来了,只是这个儿子回来后,性情似乎变了许多。以前总爱往他跟前凑的,现在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人,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王子稷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娄国君点点头,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一群人没个样子,大声喧哗。”
王子稷撇撇嘴,他不想说,可君父问起来,他又不能不说,只得道:“儿臣这边新研究出了个小玩意儿,正在那边实验着玩呢。”
娄国君有意想跟这个儿子培养些感情,便顺口问道:“哦?是什么玩意儿?”
娄国君问起来,王子稷也不敢隐瞒,只得让人将东西呈了上来。娄国君拿起这个奇形怪状的木头疙瘩,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是想不通刚刚他们在欢呼雀跃什么。
王子稷看出娄国君的疑惑,解释道:“父王您别小看这玩意儿,它能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