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站在门外,似乎对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莫不关心,可只有他拢在袖中的手指不停捻动才能看出来他在掐着时辰。
就在她四处翻找秦王留下来的秦王印时,门外传来黄门的传唤:太后驾到。
是颛太后赶过来了。
宛夫人一愣,这老妖婆,来的这般快。她就只差一步了,竟然这个时候来,坏她的好事。
秦湛跟在颛太后的身后,垂首敛目,一副听话乖顺的模样。
“大胆宛夫人,竟然将哀家的话当成耳旁风,擅自闯入大王寝宫,该当何罪!”颛太夫人一进来就怒喝道。
宛夫人此时似乎已经疯狂,仇恨的怒视着颛太夫人,“哼!我有何罪?我若是不闯进来,只怕连大王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别以为太夫人在宫里就能只手遮天,我告诉你,大王早就嘱意我儿子做太子。只要我儿子做了秦国的王,我便成了太后,太夫人可就管不到我头上了。”
颛太夫人冷笑一声,“可惜,你儿子到现在还不是太子,更不是秦国的王。”
只一句话就打破了宛夫人的美梦,而她们嘴里的秦盱却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尽量将自己的身躯缩成一团,以免她们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不!大王亲口跟我说过的。”
“只可惜口说无凭,宛夫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若现在就回去闭门思过,哀家还能放你一马。”
“口说无凭?谁说口说无凭?”宛夫人将手中写满字的布帛一扬,“这是大王赐予我的手令,上面有大王的手印。”
“就这?”颛太夫人实在不屑,“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
她拍拍手,宫人立刻递过来一个精美盒子,她轻轻打开来,娶出一块谕令出来,“大王的继任已经早有人选了,这上面是大王昏迷前的亲笔,更是加盖了印玺,怎么也比宛夫人擅自做主的强吧?”
宛夫人犹自不敢相信,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可颛太夫人摆在她面前的这是事实,一定是假的,她绝不相信大王会突然更改主意。
“是谁?是谁?这怎么可能?”
颛太夫人微微一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子湛忠孝节悌,仁心仁德,哀家与大王都十分看重。大王心中早有打算,果然在三日前,大王留下谕令,令王子湛为太子,等百年之后继承王位。”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秦湛一直默默不做声,此时,连忙站出来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道:“还请太后收回谕令,湛何德何能能成为太子?”
颛太后一脸慈祥的看着他,“湛儿不必妄自菲薄,你的至诚至孝我们都看在眼里,否则大王也不会亲手写下这样的谕令。既然大王属意于你为太子,你只管受着便是。”
秦湛依旧手足无措,“可是……可是湛什么都不懂,只怕有负父王太后所托。”
颛太后将他扶起来,“你怕什么?还有哀家在呢!”
秦湛垂下头,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湛什么都不懂,到时候还得全权依托太后才是。”
颛太后听得此言,更加满意了,“好!好!日后国事哀家一定会全力相助。”
“哈哈哈!”宛夫人哈哈大笑起来。“果然如此,老不死的,你的目的昭然若揭了吧?扶持一个听话的傀儡,自己把持朝政,这番计划怕是早就开始了吧?”
她算是看透了,颛太夫人插手此事,不就是为了干涉朝政?
第82章
颛太夫人被宛夫人说中心事, 怒不可竭,吩咐左右道:“宛夫人疯了!来人将她拖下去,封闭昭华宫, 永不得出!”
昭华宫是宛夫人的居所,这是要禁闭至死了啊。
“太后!太后还请饶了母亲吧!她不是有意顶撞太后的。”秦盱匍匐过来, 朝着颛太后连连叩头,为宛夫人求情。
宛夫人被人架着, 早就没有了初初高高在上的仪态,狼狈不堪的嘶喊着,“盱儿,用不着求她,我与她势不两立。老妖婆这是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呢, 哈哈哈!”
“还不快给哀家把她拖下去!”颛太夫人气急败坏。
一时间鸡飞狗跳, 殿中闹剧此起彼伏,秦湛冷眼旁观, 颇有看好戏的心情,他设计的这一出可真是不错。
“大……大王……大王薨了!”一个小黄门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响起。他一直伺候大王, 然而就在刚刚,众人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时, 他察觉到大王的呼吸停止了。
这一句突兀的话比什么都管用, 殿中静默了一瞬, 太医连忙上前查看,果然大王已经薨逝。
宛夫人似是发疯一般挣脱束缚,奔了过去, 床上的秦王已经没了呼吸。宛夫人的气焰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知道, 真正能护着她们母子的人不在了。她曾经得宠之时,作威作福,得罪了不少的人,只怕宫中之人,没人不盼着她失势的一天。现在大王走了,接下来她们母子的命运可想而知。
颛太夫人早料到这一天,对于这结果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黯然神伤的挥挥手,“昭告天下吧。准备身后事宜,顺便通知朝中大臣,准备新王继任大典。”
颛太后安排井井有条,自有宫人前去传令,一切都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最后,颛太后看着地上失魂落魄的宛夫人,“至于宛夫人,倒也不必关起来了。她是大王最宠爱的夫人,大王这一去,她怎么能不去陪大王呢?大王生前待宛夫人不薄,那就准备准备启程吧。”
这是要让宛夫人陪葬的谕令,秦盱目瞪口呆,人已经傻了。他不明白为何这话会从太夫人的口中说出来,太夫人是要母亲去死。
不!他应该替母亲求情的,母亲不能死,母亲死了他怎么办?
“盱儿,你过来,你是王子,不要这般低贱的求人。”宛夫人此时才冷静下来,朝着不停磕头的秦盱招招手。
不停扣头的秦盱不明所以,只是顺着母亲的话去做。宛夫人慈爱的抚过他的头,“儿啊,母亲不能陪你了,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将来远远的离开王都,别再回来。”
秦盱只不住的哭泣点头,从来母亲的话他都未曾违背过,可是他不要母亲死,不要母亲离开他。
秦湛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秦盱,却没有半分怜悯。秦盱的命已经够好的了,有秦王的疼宠爱护,有宛夫人全心全意为他谋划打算,可以说许多人都羡慕不来的。
而自己呢?一颗弃子,怎么可能去同情怜悯别人?如果不是遇到他……秦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冰冷的眼眸中有了一丝暖意。
有人已经备下了毒酒白绫,小黄门领命前来拿人,宛夫人横眉怒对,“放肆!本夫人自己会走!”
小黄门不敢造次,只能侯在一旁。宛夫人站起身来,优雅的将乱发抚平,她其实早就想过有今日,只是不肯服输罢了。她没想到最后的尽力一博,依然还是输了,哪怕走到最后她依然要体面一些才是。
昂起头来她缓缓走过颛太后身边,颛太后根本就没看她一眼,一个死人而已,没必要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