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卫苏带着妹妹参观完院子,卫蓁眼中的惊异之色从进了颍阳城就一直没有消失过。对她来说许许多多的事物都是新奇的,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
“喜欢这样的院子吗?将来我们也可以有一个这样的院子,还能比这更大更好。”卫苏笑着说道。
卫蓁丝毫不怀疑卫苏说的话了,当初哥哥说带她来颍阳城,他们就真到了颍阳城。还住这么好的屋子,到现在他都还犹如在梦中一般。
看着卫蓁喜笑颜开的点头,卫苏也笑了,这才像这个年纪女孩儿应该有的表现嘛。小孩子家家的装作什么大人。
陶弗走了进来,见到两人说了一句,“你们住在这里感觉怎么样?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下人去做就是,就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里就好。”
卫苏见到陶弗,笑道:“多谢云水先生厚爱,这里一切都好,有劳先生费心了”。
陶弗摆摆手,“你们喜欢就好,老夫刚刚从大兄那边过来。大兄已经承诺了,你在我们陶家住的日子,可以随时去陶家藏室。”
他知道卫苏一直想看看陶家珍藏的书册,这个条件当然得跟陶睢提上一提,陶睢虽然面有难色,可是在更大利益诱惑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卫苏闻言大喜,他是听陶弗说起过陶家藏室的,陶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书册简牍,可比云水山庄的多了不知多少倍。这样大家族的藏室应该只有本家子弟才能入内,陶家主能同意他一个外人进去,想来陶弗在其□□不可没。卫苏心中感激之意愈甚,这个时代能突破家族成见的确是很不容易的。
卫苏谢过,陶弗摇头,“这也没什么,说起来也是你应该的。关于水车的推广……”说道最后,陶弗有些难以开口。
卫苏稍微想想就知道了陶弗的顾虑,笑道:“我既然已经交给了先生,先生怎么处置都行,不必再行跟我说。我只希望能尽快推广出去,让农人能真正解决困难,不要再有云水村那样的事情发生就行了。不管是陶家也好,其他人也罢,任何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件事也只有交给这样有势力的大家族才会有能力推广开来,否则单单凭一己之力,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成事。
陶弗之前已经跟卫苏说过其中的利益关系,卫苏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心思。一来这东西本来也不能算作自己的,他也是借了古人的智慧。二来,自己无权无势,这东西势必造成轰动,就如同稚子怀金于闹市之中,很难不让人觊觎。万一卷进各个势力争夺中,他能否保全自己都还难说,与其自己这般伤脑筋还不如全权交托出去,自己落得一身轻松,何乐而不为?
虽然早就知道了卫苏的态度,听到卫苏这么说,陶弗还是松了一口气,“难得卫小友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你放心,我们陶家定然会尽全力将水车推广至全天下,造福于民。”
“大兄特地备了百金送上,还望卫小友收下。”陶弗让人送上一个托盘,放到案几之上。
卫苏皱眉,推脱道:“这如何使得?”
他并非为了利益才将这东西拿出来,如果为利,他相信随随便便弄点小玩意儿出来也能价值千金。就像之前让端木图做的椅子,马车,哪一样都可以运营赚钱。只是他的心思并没放在这上面,如今世人以清贵为尊,行商那是最为低贱下作之事,会被人看不起。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想着重执教书育人的本业,将来也能给妹妹一个安稳的生活条件。
“这只是陶家的一点心意,老夫是希望你收下的。毕竟你们初来乍到,没有一点财物傍身也是不妥的。”陶弗真心实意的说道。
“可是……”卫苏犹豫,虽然自己将水车图给出去了,可是陶家能对他开放藏室,让他阅读书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哪里还能再收下这些财物?
陶弗佯作生气,“没什么可是的,让你收下你收下便是。不然陶家哪里有脸收你的水车图?”
卫苏默了,只能恭敬不如从命。陶弗又从估计怀里掏出那封荐书手信,“这是大兄写的颍阳学宫荐书,有了这个,就能进颍阳学宫,但是能不能留下来就全凭自己的本事了。天底下各个学术学说都集聚在颍阳学宫,要留在颍阳学宫,必须要有自己的学说,或继先圣遗学,或自成一派,宣扬自己的理论学术。还得半数的先生师者同意才行。”
陶弗又提点了一次,卫苏当然铭记于心,他接过荐书,有了它就等于踏进了颍阳学宫的门槛,既然进去了,他自然能想法留下来。
陶弗还是担心,嘱咐道:“不管怎么样,你尽力而为就是了,世上也不是只有进颍阳学宫这一条路能走。还剩下些日子,你可以在藏室中多看看自己拿手之学,也能有所准备。”
卫苏点头,再次谢过。
接下来的日子,卫苏便成日里待在藏室之中。这里经史子集,百家学说,几乎应有尽有,能搜集到这么多珍本,也不知道费了陶家先辈们多少心血。
这也足以看出来一个大家族的底蕴究竟有多深厚,难怪能代代不衰。即便是有一两代人庸碌,可有这些珍藏,到最后,但凡有一二后辈之人有出息,就能重回巅峰。
卫苏虽然对于留在颍阳学宫有信心,却依旧认真的阅读陶家藏室的各种书册,学海无涯,哪里会有人嫌知识多的?好在他拥有变态的记忆力,一卷书册看完便能印在脑海之中,不会有半点遗忘。否则他只怕有生之年都无法学完三分之一。
知道哥哥要学习,卫蓁也不打扰,如今生活起居都有陶家仆人打理,她除了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就没有其他事了。便将离开云水时,周大夫送的木制小人拿出来认穴下针,手法倒也越来越熟练。
其实在得知一个外姓之人随意进出陶家藏室,陶家子弟无人不憋着一口气。陶家祖传的东西,便是本家子弟天赋不好的都很难进藏室一次,凭什么一个外人能随意进出?姓卫的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有人当即就要前去见识见识。却被陶弗给拦住了,放了狠话:陶家子弟胆敢进藏室招惹到卫苏,就别怪他不客气!
陶弗在陶家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小辈哪里敢不遵从?哪怕心中怨气深重,也不敢当陶弗的话为耳边风,只得默默将一口气给咽下去。
因此,卫苏倒也逍遥自在了好些日子,他就像一块海绵一样,不停的吸收这个世界的知识。加上他上一世的各种见识,渊博的知识,相信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人能达到他的高度。
颍阳学宫之中,宽大的校场上,贵族学子们正在进行骑射。
场边坐着两人,荀祁碰了碰秦湛的肩膀,十分奇怪,“你小子成天都在出神,到底在想些什么?”
自从上回看了一出热闹回来后,整个人好像都不太对劲起来。虽然以前他也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交往,可是现在时不时就会出神发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秦湛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一脸不耐,一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混账模样。荀祁被看得火大,咬了咬牙,四下里看了看周围的人,这才将火给压下去,免了一场角斗。
以前秦湛在邶国为质之时,他们玩的要好,当然也没少打架角斗。很多时候打一架将自己心里的抑郁之气打散,才会好过一点,他们俩都心照不宣。
荀祁默默念了好几回忍字,才心平气和的问道:“看看这些娇贵之子,一个个骑马持弓跟三岁小儿一般无用,简直笑掉人大牙。怎样?你不上去展示展示才能?”
秦湛回了一个白眼,凉薄的说了一句,“无趣!”
“额!”荀祁一时间无言以对,他拍了拍自己的头,他这是傻了吗?在秦湛面前自讨没趣。
懊恼了没一刻,又贱兮兮的凑过去,笑嘻嘻的道:“喂,这骑射无趣,那什么才有趣?莫不是你刚刚在想的苏……”他停顿转折了好大一会才吐出最后两个字来,“姑娘?”
秦湛听到他口中一个苏字,心中就是一跳,没想到他口中转折到姑娘二字却放下了心来。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不知所云。”
荀祁却以为猜中了秦湛的心事,笑眯眯的打探道:“被我猜中了吧?来!快给兄弟我说说看,是谁家的姑娘,能令我们的王子湛魂牵梦萦,魂不守舍?”
秦湛白了他一眼,他浑然不觉的自顾自说道:“哎!让我猜猜看,你自颍阳南城那边回来之后就不对劲至极。一定就是那次,你定然是见到了某个姑娘,一见钟情对不对?然后回来后,便日也思卿,夜也思卿对不对?”
荀祁洋洋自得,将自己的猜测一口气说了出来。
其实荀祁之所以这么说,是有一次与秦湛喝酒之后,听他迷迷糊糊念叨着什么苏什么的。如今联想起来,那就一定是那个什么苏姑娘入了他的心,才会念念不忘,以至于令他变化这般大。
也就是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