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是大惊,这……这可不是见鬼了么?这老头子刚刚不是已经被马给踢死了吗?怎么现在倒活了?
卫蓁站在老者身边,此时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卫苏看出她的局促,将卫蓁拉到自己的身后,隔绝了大部分人的视线,卫蓁这才松了一口气。
铁三娘此时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推开崔十七,跌跌撞撞奔了过来,“老头子,你,你没事吗?”
卫苏在一旁解释道:“老翁刚刚只不过是被马儿惊吓晕厥过去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他只字不提卫蓁急救老者之事,众人听他解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只不过大家都拿怜悯的目光看着两人,得罪了崔家,就算人没事又怎样?崔家人要报复这两个外地人,就如同捏死两只蚂蚁一般容易。
崔十七一个狗啃泥被推倒在地,刘大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他被辖制住都能嚣张跋扈,此时就更加没有顾忌了,已经气愤的指挥刘大上前拿人了。
刘大当仁不让,刚刚是怕伤到这个娇少爷,现在他什么都不怕了,不就是两个没有背景的外乡人?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拿捏住了。
刘大带人一拥上前,陶弗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他们。
“这……陶四老爷,我等奉命办事。”刘大讨好的说。
陶弗不屑,“奉命?官府之人,竟然奉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之命,传出去怕不得笑掉人大牙。老夫请教,这崔十七可是有官身?”
官差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个个都看向带头的刘大。
刘大一时间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只不过是个小喽啰,在这中间也是两难,无论怎么做都讨不了个好了。
就在他们进退两难之际,人群吵嚷起来,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郡守大人来了。”
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一个中年男人领着官差走了过来,正是刚刚在旁边酒楼之上的那人。
陶弗抬眼看过去,倒也是认识之人,原来今年郡守轮到谢家。谢汲这个老狐狸,等到现在出面,也是算好了的吧?否则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等尘埃落定才站出来。联想到他的为人,很难不令人怀疑呢。
颍阳城由四大家掌控,颍阳郡守自然也是从四大家族遴选而出。每五年就会由四大家轮换一波,这样一来也能让各个势力起到平衡制约的作用。
众人纷纷行礼,谢汲挥手让大家起身,崔十七已经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谢叔父,快派人将这疯婆子抓起来,竟然敢当街殴打本公子,实在该死。”
谢汲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却朝着陶弗笑道:“陶兄何时回来颍阳,怎么也没有提前听到风声?”
崔十七气七窍生烟,却又不敢表达出来,谢汲这人他们小辈往往都怕几分的。
陶弗拱拱手,“原来是伯泉老弟,为兄在外这些年,这不突然想着回来看看,却不想遇到这样的事耽搁于此。”
话音落下,又有马蹄声急切而来,崔十七见到来人不由大喜过望,“九哥来了!九哥替弟弟做主!”
崔九见他狼狈样子,有些心疼,又恨他不争气,瞪了他一眼,便朝着谢汲行礼,“舍弟给谢叔父添麻烦了。”
谢汲见到崔九脸色好看了一点,眉头一皱,转头喝问刘大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大抹了一把汗,战战兢兢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事情很简单,崔十七当街纵马,将一个老翁给撞了,与老翁一起的老妇便将崔十七以及护卫全都打了。
如果不是那老翁适时醒了转来,崔十七被人拿捏住,只怕没什么好下场。
谢汲转头看向老翁,两人正在朝着卫苏卫蓁两兄妹行礼道谢。卫蓁不敢应,躲在卫苏身后,卫苏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对这两人客套几句。
崔九已经忍不住开口替十七出头了,“这老翁明明就没事,可我弟弟身上还有伤,还请谢大人秉公执断。”
谢汲还未开口,陶弗却笑道:“这便是崔九郎吧?十多年不见,都这么高了呢。”
崔九看他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倒是谢汲替他介绍了一番。崔九才记起这位陶家四爷来,十多年来都没听过什么音讯,这次突然回来,莫不是也是为了不久后颍阳学宫的论学大典?难道陶家子弟还想试图凭此翻身?还是他们陶家还有什么杀手锏?嗯!不得不防啊。
第15章
几人客套了一番,陶弗才道:“既然都没什么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崔十七闻言跳脚,“不成,绝对不成!本公子绝不放过他们!”
谢汲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崔十七难得的缩了缩脖子。崔九向来疼这个弟弟,自然要为他出气,笑着道:“一介平民,胆敢对贵族动手,难道就真没有半点王法了么?”
这个世界,阶级永远不可能逾越,讲究的是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贵族随意打杀平民都不会重罚,而平民一旦越线,那就是天大的罪孽。
如果崔家人一定要追究的话,这两翁妪二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卫苏上前一步,拱手揖礼,“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谢大人身为郡守自然是深知王法为何?然王法却始终难以摆脱昭昭天理,王法也应顺应天理才是。”
“你又是何人?”崔十七不屑的问。在场之中除了一个谢汲,他一个都不放在眼里。看这人穿着打扮不过是个庶人罢了,在这里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就敢在此指手画脚了?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有些奇怪,一个平民庶人,在这样的场合也敢发声?当郡守大人是摆设么?真不知道是胆大妄为还是无知。
“哈哈……”陶弗笑了起来,“这位卫苏卫小友,是陶某唯一的忘年交。这次我好不容易才邀请他前来陶家做客,怎么的我也得尽地主之谊才是。况且卫小友所言不无道理,怎的?难道崔家小辈比郡守大人还更懂王法?还是说郡守今年轮到崔家了?”
这话诛心了,陶家老狐狸这是想挑拨崔谢两家的关系吧?谢汲脸色已经变了。
其实说起来,颍阳四大家俱有姻亲关系,互相牵制,只不过近些年来陶家渐渐有落没之势,而崔家与谢家渐渐走得近了。即便是这样,各家勾心斗角权力角逐却从未停止过。
崔九、崔十七脸色都有些讪讪,崔九悄悄看了一眼脸色不愉的谢汲,拱手道:“颍阳郡守谢大人谁人不知?谢叔父,小辈年轻无状,加上担心弟弟,心中焦急,这才多有冒犯,还请叔父见谅。”
谢汲自然不会与小辈计较太多,点头示意他们不用多心,这才说道:“好个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言之有理。今日之事,本官已经清楚,是崔家人当街纵马于前,惊吓了他人,才会有之后的老妪动手打人。崔十七有错在先,好在如今老翁已经没事,正如陶兄所言,此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不再追究责任罢。”
谢汲这个人精,很显然已经看出来陶弗想护着自己人了。陶家如今没有几个成才的后辈,近年已经落到四大家之末,他们谢家自然是不怕的。但是对于陶弗,他还是顾忌几分,今日便给陶弗一个面子,也免得此事最后闹的不可收拾。
他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都欢呼起来,溢美之词不绝于耳。他面露微笑,轻轻捋捋胡须,一脸得色。
铁三娘两老口惊疑不定的听到这话是又惊又喜,没想到今日都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还能峰回路转,他们这是遇上贵人了啊。
谢汲的心思,陶弗如何能不知。他能这般处置,自己今日便算做欠他个人情了,将来总有还回去的时候,“如此甚好,两全其美。谢大人美名,想来也能得人人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