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还不如拿来当本钱,做点小买卖的好。看人家吕不韦不也是商人起家吗,他虽然没有吕不韦那样的宏图大志,可至少也要衣食无忧啊。
然而他所了解到的却是,如今的商业模式应该还不完善,士农工商,商人更是属于社会最底层,被人瞧不起。将来就算有人能看中自己的才能,荐贤举能也会因为身份问题被人诟病。
更何况,他还有卫蓁这个妹妹,自己不得不为她的将来考虑考虑,有一个经商的哥哥,连带着卫蓁也名头不好听。所以,他未来的路难!难!难啊!
他信步而行,沿路有村人打招呼,他也并不完全认识,只能点头笑笑。村人也不以为意,以前的卫苏就是这样不爱与他们这些泥腿子打交道的。
走过一片树林,转过山角,眼前豁然开朗,前面不远处小桥流水,有牧童哼着小曲儿,悠然自得。山林处隐隐露出一角青砖绿瓦,更显得幽静清透来。
这般如诗如画之景,卫苏几乎看呆了。他叹了口气,曾经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哪里能见到如此浑然天成的景色。
他看得赏心悦目,便直直走近前去,分花拂柳,穿过小桥流水,便见到了四个大字:云水山庄。
卫苏这才想起来,这里竟然就是多年以前从外地来的陶家。自在云水洼建起了云水山庄后,陶家主又有个别号曰云水先生。因此附近的村人也都这么叫他。
当年原主卫苏也就是在这里习得一些粗浅的文章,什么都不会,偏偏学了舞文弄墨自命清高的一套。
正张望着,门里正在清扫园子的老者抬起头来看到了他。眯眼打量了一会儿,才认出卫苏来,笑道:“原来是卫小子,好些日子没见了,今日怎的有空过来了?”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卫苏回过神来,他在这里好歹求学过一阵子,这里的人认得他也不奇怪。
随即拱手揖了一礼道:“前些日子出了些事,一直在家中休养。今儿个闲来无事,随意走走。没想到就走到了这里来了。”
没想到卫苏竟然有这样彬彬有礼的举动,记得以前在私学中,这人一向自命清高得很。向来都不爱搭理其他人,更别说与他这样的下人说话了。此时卫苏这般作态,让人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这个地方不大,卫苏的事,方圆十里早就传遍了的。那仆人自然也是听说过此事的,此时见卫苏大好了倒也为他高兴,关心的问了一句,“那你没事儿了吧?”
卫苏摇摇头,“多谢关心,已经大好了。”
卫苏踌躇,不知此时该走该留,正想着如何开口告辞,就听那人说道:“既然来了,你可要进去看看?”
原来仆人惯会察言观色的,见卫苏踌躇未决,还以为他想要进去看看他以前求学的地方,便开口问了出来。
卫苏出于礼貌,也不好推辞,转念一想,多了解一下原主的过往也是有好处的,便点点头,踏步走了进去。
没有多远,就隐隐有朗朗读书声传过来,卫苏循声走过去,就见到一座青砖瓦房,里面坐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童。
“抑抑威仪,维德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职维疾。注1……”每个人都整齐朗诵着,上首的先生眯着眼,跟着诵读声摇头晃脑沉醉其中。
卫苏知道这是诗经中的句子,他的脑袋中还有印象,应该是有一点点原主的记忆了。
他若有所思,眼前的情景是他熟悉的,教书育人,看着学生一点点成长起来,越来越优秀,其成就感是无法比拟的。如果可以,自己是否也能继续他曾经在后世现代的工作,继续教书育人呢?
不过,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自己一介布衣,要钱没钱,要门路没门路,只怕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实现。
要知道现在根本就没有后世千年的科举制,便是寒门子弟也能通过科举入仕,从而改变命途。
而如今想要改变身份,只能两种方法,一种世卿世禄制,简单说来就是靠老爹吃饭,是世家罔替。另一种就是察举征辟,举秀才,举孝廉,也就是说真正品行才华过关,能入得官员的眼,方能有希望改变命运。
卫苏摇摇头,原主的名声,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样的了。这条路一时半会只怕是难以行通,只能另想办法了。
卫苏头有些疼,大概是受到记忆的片段断断续续影响。
他没打算进去,因此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便盘算着离开了。
“老爷,刚刚是村东头的卫家那小子过来看看。”仆人的声音传过来。
接着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卫家小子?”
“正是,之前一直来我们山庄的私学学习的,他母亲过世之后才没有过来了。”
“哦!”似乎想起来了,那人恍然,“原来是他,他来作甚?不是说被人打得去了半条命么?”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转过山石藤萝,与转身的卫苏来了个面对面。
这人身形清隽,年约四五十,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子儒雅的味道。正是卫苏和周大夫救治李老大时,从后面绕路的中年男人。
陶弗见到卫苏,并无异色,眯眼打量了卫苏一番。卫苏神态自若,大大方方任人打量,脸上是得体的职业性的微笑。
听刚刚的对话,来人应该就是这云水山庄的主人云水先生了。
等他打量完了,卫苏才不卑不亢的揖了一礼,“云水先生安好,小子有礼了。”
陶弗点点头,问道:“今日来此作甚?”
卫苏不紧不慢的回道:“小子随意转转,不经意间就来到这边。小子因为之前的祸事,有些失魂之症,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不过此地却有熟悉的感觉。便想多看看,或许对病情有帮助也说不定。”
听他这么说,陶弗有些恍然,原来是有失魂之症。难怪了,此子今日给人的感觉却有些微不同来,不卑不亢的确实比起当初一副唯唯诺诺不阴不阳的样子要好多了。
此子曾在他这山庄求学过几年,平日里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流。如今大病一场,看起来行事似乎大方得体了不少。
“你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既然如今好了,便安分守己好好过活。莫要在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要自以为是。”
“小子谨记教诲,当初小子惹上祸事,近日方好,也是不幸中的大幸,昨日事昨日毕,今后小子定当痛改前非,踏踏实实做人。”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希望能身体力行,说到做到才好。”
陶弗说了几句,也不想多言,今日访友刚刚回,也有些乏了。本来是想着看看家中子弟学业如何,现在也没了心思,结束话题便想回了。
“云水先生。”卫苏叫住了他。
陶弗回头,眯眼看向他,不知他叫自己作甚。
卫苏拱手行礼,“云水先生,小子有幸在此学习多年,还得感谢云水先生给了小子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