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事,你便退下吧。
燕情巴不得,闻言如蒙大赦身后有狼撵似的跑了出去。
临沂本担心他的伤势,又不敢进去打扰,便一直守在门口,见人活蹦乱跳的跑出来,脸上终于见了些许笑意,
师兄,伤可好些了?师尊那么厉害,肯定给你把毒都解了吧。
燕情本来脑子就乱,在门口骤然被他拦住,这一问又让他想起了刚才的事,真真脑子装了浆糊,整个人跟傻子似的只知嗯嗯啊啊的点头。
临沂发现不对劲,往他头上抹了一把,
师兄,你是不是毒还没解?怎么一脑门子的虚汗,死里逃生太庆幸了?
燕情闻言胡乱的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道,
是啊,太庆幸了。
自己刚才差点就被掰弯了。
燕情已经在竭力恢复正常,可在临沂看来还是傻不愣登的,他沉默了一瞬,握剑的手忽然一紧,
师兄,你老实告诉我,毒是不是还没解?
燕情没明白他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临沂就以为他是默认了,
师兄,你是为了救我受伤的,寂河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我饶不了他!
燕情闻言半信半疑的瞥了他一眼,似乎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
你要怎么饶不了他?
燕情很好奇,一向趋利避害欺软怕硬拜高踩低贪生怕死的师弟会怎么回答。
临沂:等他失宠了,往死里揍!
果然,人还是那个人,师弟还是那个师弟,啥都没变。
燕情拍拍他的肩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师兄等着那一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浮云宗的后山有一寒潭瀑布,春日不暖,冬日不凝,因其寒气逼人,方圆之间草木不生,也甚少有人到那里去。
燕情今天受了刺激,现在还没冷静下来,大半夜的跑来这里找虐了。
那瀑布由高山而淌,高千米,水流飞溅而下,正正落在寒潭中的一块巨石之上,其冲击之力重若千钧,凡人若是站在底下必死无疑。
燕情以玄气护体,在巨石之上盘膝而坐,任由那水流冲击。
之前他在枯叶林试炼之时夜斗女骷髅,阴差阳错突破了八玄,这些日子他只顾着修炼天水诀,倒把玄气给搁置了,目前还是八玄二品的修为。
燕情不急不缓的呼吸吐纳,那顶上的水流每冲击一次他周身橙色的玄气便闪烁一下,护着他的脊椎天灵。
在玄气修为不高的情况下,这种修炼方法是很冒险的,水流倾泻而下密密急急,你必须一刻不停的运转玄气护住自身,稍有差池非死即残。
昔年墨家弟子初习古武,为炼其下盘稳定,家主便让他们每个人站在瀑布边上练剑,下盘稳自然站的稳,下盘不稳掉下去摔下去死了也是活该,因此燕情还算是适应。
他一面修炼,一面还能分心想旁的事。
这么久了,燕情一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众人,他有着上帝视角,他知道浮云宗大多数人的结局,亦知道他们每个人真实的性格,一切的一切,就仿佛被局限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框里,不容丝毫差错。
可如今,那些人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有血有肉,有善有恶。
临沂在书中是十足丑角,可燕情与他相处,心知他并非十恶不赦,不过是个毛病多些的半大少年罢了。
无论是洛君荣,还是临沂,亦或者其他人,都真切的活在燕情的记忆中,书只是给他们下了结局与定论,却并非不能改变。
洛、君、荣
这三个字,于以前的燕情来说或许只是一个代号,他喜欢过,敬佩过,亦心疼过。
而今那人成了他的师父,到目前为止,是很好很好的,不曾害过自己。
燕情知道自己应该离洛君荣远些,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他控制不住。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就想对洛君荣好些,他每每看见对方,就忍不住的往上凑。
体内玄气几近枯竭,燕情周身光芒已经黯淡了下来,却依旧稳稳在巨石上盘膝而坐。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死路未必没有转机,有时候往往是新的开始。
过了几息时间,他周身忽然光芒大涨,那微弱的橙色光芒逐渐转黄,以他为中心呈圆形扩散开来,继续与上方的水流抗击着。
他深深吐纳了一口气,驱散了白日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墨家弟子精修古武,算得上清心寡欲,燕情以往不过嘴上花花,连初吻都没有送出去,而今日
初吻送出去也就送出去了,初恋必须得留着。
燕情到底是直是弯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依照书中所言,洛君荣铁定是个弯的,这辈子都直不起来的那种。
燕情心中默念,近朱者赤,近弯者弯,以后他一定不能往洛君荣跟前凑了,丢命事小,被掰弯事大。
寒潭瀑布飞流直下,水声不绝于耳,如此回响已有百年之久,燕情只着内衫经受寒气侵蚀,于此处修炼亦不知有多久,他周身光芒一直在变换,直到那象征七玄之境的玄丹在头顶上方凝结,他才悄然睁眼。
正是晨光熹微之时,薄雾袅袅,山峦隐隐,寒潭周围虽是寸草不生,远处却有不知名的飞鸟振翅而过,倒没有显得太过清幽。
燕情也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反正一天半肯定是有的,也不知道现在回去会不会挨骂。
他身上内衫已经湿透,领口也是松松垮垮,燕情提剑走向谭边,正准备裹上外袍,一只胖胖的橘色肥啾鸟忽然从远处飞了过来,极其胆大的在他身旁飞来飞去,倒是不怕人。
啾啾啾
那鸟眼睛跟葡萄似的又黑又亮,声音细细软软却能传的很远,燕情双手抱剑,纳闷的看了它半天。
可惜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燕大师兄不通鸟语,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什么来。
燕情小时候让鸡啄过,让鹅撵过,尤其厌恶扁毛畜生,不过这只肥鸟瞧着倒是没那么嫌人。
燕情干脆不去管它,自顾自的穿上外袍,哪晓得腰带还没系上,那肥鸟又开始叫了起来,与此同时不远处跑来了一群人,打头的正是沈将携,他身后还跟着陈心锁和月半缘。
师兄,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就说我的卦象怎么会出错,你分明活的好好的嘛。
沈将携说话气喘吁吁,他一边说,眼神没忍住往燕情胸口瞟了那么一眼,带着些艳羡。
他向来自诩翩翩公子,既瞧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也瞧不上满身横肉的虬鬓武夫,燕情这种风流潇洒又武功高强且身材又好的,完全是他梦寐以求的样子。
沈将携这一句话包含的信息有点多,燕情不着痕迹的拉好衣襟,一脸懵逼,
我不过在此处修炼了一日,当然活得好好的,哪个挨千刀的造谣说我死了?
还不是临沂。
相迟棠有些可惜的收回了视线,
昨日演武台不见你来修炼,乾明殿也没见你来,我们问起,临沂却说你被寂河那厮毒傻了命不久矣,又不想让我们伤心,便找了个地方静静等死呢。
燕情闻言好悬没气个倒仰,语气森然的道,
他还说什么了?!
沈将携想了想,然后道,
他说此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