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威王殿下亲自来谢礼,林冲受宠若惊,迎出府外,将王轼接了进去。自然免不了说些场面话,看时间已近午时,林冲便留王轼在府中用饭。正好王轼也有意请教他一些武艺兵法,边疆防务,也就同意下来。
两人移驾至花厅,让皇帝的大舅子林渊作陪,林冲便吩咐送酒菜上来。王轼坐在林冲下首,正等着酒菜上来,不多时,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愣了。
从里间走出一名女子,手里拖着盘子,上面装有酒菜,二十多岁年纪,不施粉黛,却异常的清秀可人,来到桌边,摆放碗盏,举行得体,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大家风范。她就站在王轼身边,一股淡淡的清香直往他鼻子里扑。王轼从小长在宫中,什么绝色佳人没见过?就是他景泰宫里的宫娥们,哪个不是略有姿色?
可现在他看到这不施粉黛,朴素如民的女子,却感觉分外美丽。她身上没有珠宝玉器,也没穿名贵的绫罗绸缎,甚至挽着袖子,完全不象宫里那些女人,个个端庄的要命。
一袭青丝,垂落下来,有几缕如迎风摆柳一样在王轼面前飘来荡去,弄得他竟有些紧张,眼睛只敢盯着桌上的酒菜,目不斜视。
这女子他见过,就是林家四小姐,林千霈。头几日他到林府与林渊比试武艺时,这林千霈还穿着男装。怪事啊,林王堂堂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如今又是国丈,富贵荣华冠绝天下,怎么让女儿做这些下人的事情呢?
“来,殿下,老夫敬你一杯。前几日殿下与犬子比武,老夫大开眼界,果然是后生可畏啊。”林冲端起一杯酒,大声笑道。
王轼不敢托大,慌忙去端酒杯,但那林千霈却不肯与他倒酒,而是对父亲说道:“爹,昨日圣上大婚,威王殿下想必是喝了不少,今日屈尊到我们府上来,怎么还灌人家酒?”
听了这话,王轼心里十分受用,谁说不是呢,昨夜陪大臣们喝到深夜,怎么回王府的都记不清了,现在肚里还难受,闻到酒味就头晕,这林家四小姐倒是个善良细心的女子。
“哎,四妹,你这话就不对了,威王殿下岂是常人?学武带兵的人,哪怕不是海量?你敢小瞧殿下,小心殿下治你的罪。”林渊说笑道。
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怎么样,王轼捧起空杯,笑道:“是极,若是别人就罢了,到了林王府上,这酒是无论如何要喝的,有劳小姐。”
林千霈看了父兄一眼,只得倾倒酒壶,却只给王轼倒了小半杯,后者看在眼里,也不明说,与林家父子碰杯饮尽。或许有人觉得奇怪,古代女子不是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了生人都要遮面而行么?怎么堂堂郡王千金,还出来倒酒呢?
其实宋代以前,中国女子不那么保守,汉武帝的老娘还是个二婚,而且跟前夫生了一个女儿叫金俗,后来才嫁给了汉武帝他爹。汉武帝成年以后,还把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接入宫中。到了唐代,更不得了了,女子的服装大气,甚至有些裸露,也没谁觉得不妥。
只是到了宋代,出事了,写《爱莲说》那位周敦颐,搞出了一套学说,叫“理学”,后来程颢,程颐两兄弟发扬光大,朱熹更加发展,成为统治学说,对女子禁锢日渐增加,女子缠脚这个陋习,就是这时候开始的。
可世事难料,一声炸雷,王钰来了,改变了历史进程,理学没有成为统治学说,女子自然就如同从前那般,再加上林家是军人世家,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讲究。
“好了,千霈,你去吧,我们自己来。”林冲让女儿退下。林千霈施了一礼,离开了花厅,王轼趁喝酒的空档,扭头去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个背影。
“不知林王有几子几女?”王轼突然问道。
“哦,老夫育有四子二女,老大便是他,老二老三都在军中,四女就是千霈,五子王爷也见过,不成器,哈哈。”林冲笑说道。王轼心想,那嫁给大哥的就是林家六小姐。老六都成亲了,那千霈小姐岂不是……
心中颇感失望,却还不死心,但是人家家事,你就算是亲王也不好意思随便去问,左思右想,计上心头,王轼敬了林冲一杯,感叹道:“昨夜本王送陛下回寝宫,遇到太后,看到圣上成婚,太后不甚感伤,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林王想必也是如此吧?”
“哈哈,殿下真孝顺之人,不错,作父母的,自然是希望子女都能合合美美。老夫还好,子女们要么成婚,要么也许了人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冲叹道。
王轼仿佛听到自己心里“嘎嘣”一声,得,有捷足先登了。罢了罢了,政务这么繁忙,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真是没出息。
不过世上有句话,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王轼正打算坦然面对之际,林冲又说道:“可就是我这位四姑娘,让当爹的头疼得紧。来说媒提亲的不少,而且都是些达官显贵,门当户对,可她一个也看不上。”
暗室之中,忽现明灯,王轼心暗窃喜,却又不便表露,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
“我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她心气却高,说要成为她的夫婿,除非是文武全才,世之英雄。既要满腹经纶,又不能是穷酸腐儒,既要英雄了得,又不能逞匹夫之勇。哈哈,王爷听听,这样的男子,天下有几个?只怕我这当爹的都把她养成了老姑娘,还待字闺中呢。”林冲话虽这么说,但明显的表露出对这个女儿的喜爱和自豪。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而林冲位极人臣,却如此顺着女儿,也难能可贵。
说完之后,林冲发现威王端着酒杯,递到嘴边,却发起呆来,一滴也没喝,遂问道:“王爷?王爷?这是怎么了?”
“嗯?哦,小王是在想,千霈小姐女流之辈,尚且有如此雄心。我辈堂堂七尺之躯,更应该视天下为己任,忠君爱国,勇赴国难。”王轼回过神来,反应极快,将自己的失态轻轻掩过。
林冲赞许的点头,不过听他进起“勇赴国难”这句,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情来。当年呼延灼因为不听军令,擅自行动,被自己参了一本,削了兵权,回在京城赋闲。现如今,不知是谁在保他,又重新出山,而且节制三省军队,平定吐蕃叛乱。
不过这也没什么,都是为国家尽忠,他如果能再立战功,也是好事。想到此处,向王轼问道:“王爷,不知吐蕃前线,可有消息传回?”
一提起正事,王轼脑子里那点心猿意马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摇头道:“说来也怪,去了这么久,半点消息也没有。不管打胜打败,总应该有个信儿才是。”
林冲是军中宿老,听到这话,也质疑道:“不应该啊,吐蕃作乱,那不是过强弩之末,他们的主力早被先帝打得一干二净,呼延灼此去,以他的本事,两三个月就能完事,何至于此?”
“两三个月?爹,当年打吐蕃,的确前前后后花了十五年,可这次不同,如果换作是我,一个月就能定住大局。”林渊突然插话。
林冲眉头一皱,训斥道:“在王爷面前,怎么说话没有分寸?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你是天下第一啊?”
“呵呵,林王不必责怪,军人应该有这份自信。不过话说回来,呼延灼这一去的确是久了一点,后天上朝,本王倒要提一提。”王轼带有参知政事的头衔,自然可以管管这闲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