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班中走出殿帅府太尉宿元景,上前奏道:“臣启陛下,梁山宋江所部,已经整顿完毕,随时可开赴江南讨贼。只是大军开拔,需有一员监军,梁山新降,人心不稳。监军一职,则更为重要,请圣上明断。”
赵佶咳嗽连连,拿锦帕捂着嘴,有气无力的问道:“哪位臣工愿前往监军?”一连问了三遍,殿下无人答应。那宋江所部,全是贼寇出身,万一讨贼途中生出乱子,怎生是好?这可是个苦差事,谁爱去谁去。
“就没一人愿为朕分忧吗?”赵佶语气,颇为不悦。
正当众臣低头不语时,班中走出一人,上前奏道:“若蒙圣上不弃,臣愿往。”赵佶往下一看,原来是天章阁直学士,京宁侯柴进堂。之前,他闹着辞官,皆因他兄长柴进在梁山为寇,如今既然受了招安,想必他急于表现自己的忠心,这才出来应着。
“好,传朕口谕,加封柴进堂为学士,就命前往宋江部监军。望进堂小心谨慎,早奏凯歌,以安朕心。”
此进廷议完毕,群臣无本可奏,赵佶见时机已到,便对李吉挥了挥手,示意他宣诏。李吉手捧诏书,立于玉阶之上,朗声宣读道:“制曰: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今幽云十六州新归,人心不稳,余孽未除。朕念祖宗基业,寸土必保。特设幽云十六州都管衙门,任兵部尚书王钰,为幽云十六州都管衙门都总管一职,正三品衔,总督幽云诸州事,操练新军,赐号南府。望爱卿克尽职守,勿负朕望。宣和二年春三月。”
王钰出班领旨,拜谢圣恩。群臣闻旨,嗟叹不已。有道是天威难测,好好的一个正三品京官,就此调到宋辽边境。幽云十六州,被辽人经营百年,这都总管是那么好当的?倘若有朝一日,辽人起大军来攻,王钰则是首当其冲,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宝,幽云乃宋辽边境,你此去上任,万万小心。上体圣意,下察民情,不可骄奢淫逸,荒废政事。”赵佶殿上嘱咐道。
“臣遵旨,还请圣上保重龙体,臣于千里之外,早晚祈祷,愿天佑吾皇。”王钰说得言真意切,一脸诚恳。赵佶频频点头,心里甚为欣慰。环顾众臣,称赞道:“若列位臣工,都有小宝这般忠心,那朕也不至如此。”这倒是奇了,自己沉溺于酒色方术,淘空了身子,倒怪起群臣来。
此时,公相蔡京出班奏道:“臣启陛下,王钰虽然年少,但其忠君之心,天日可表!我朝出此少年英才,实乃天幸!王大人表字小宝,依臣看来,王小宝实乃国之至宝也!”
“王大人实乃国之至宝也!”群臣齐声附和道。
赵佶听得这么一说,心中一动,便叫李公公笔墨伺候。只见那赵佶,抱病之身,手下却是笔走龙蛇,一挥而就,四个大字,落于纸上。写完之后,便叫李公公举着卷轴,对王钰说道:“小宝,你此去幽云,朕别无赏赐,便赐这四字于你。”
王钰抬头一看,差点晕了过去!只见那张大纸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大宋国宝”四个大字。苍天哪,大地哪,皇帝赐什么字不好,偏偏叫我做国宝!王钰看着那四个大字,简直哭笑不得,真有找副墨镜来戴上的冲动!
“臣,臣谢圣上,赐字。”
“小宝到幽云上任,可将此四字,绣成一面战旗,见字如面圣。也让那辽人见识你大宋国宝的威风!”
王钰听得心头一凉,赐这四个字也就罢了,还让我绣成战旗,天天让人扛着站在我身后,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国宝。这还不算完,正当王钰哭笑不得之际,又听得殿上赵佶询问:“王钰,你表字小宝,朕既然赐你国宝称号,不如将你的字,也改作国宝如何?”
王国宝?我的天啊,这名字要是一改,我以后还怎么见人?王钰急中生智,上前奏道:“臣谢陛下隆恩,只是臣姓王,加上这国宝二字,恐怕对国家不利,所以……”
赵佶一听,便已会意,王国宝,亡国宝,乃是同音。遂作罢。
当日散朝,百官来贺,都说皇恩浩荡,古往今来,谁能称国宝?王尚书乃古今第一人!王钰听到这些话,真想一人赏他们两拳,打对熊猫眼出来。
正与众官说话,童贯上得前来,将王钰召至一边,低声说道:“素颜那丫头,听说你要放外任,最近情绪很不对。茶饭不思,都好几天了。”
王钰闻言变色,最近事情太多,都没有去看她一眼。当下知会童贯,一会儿便到府上。童贯却说,自己要到枢密院理事,让王钰自己去就是了。
散朝之后,回到府上换下朝服,王钰从宋江送来的珠宝玉器中,精挑细选了几样,装在一个锦盒里,直奔童府而去。
那童府上上下下,都认得王钰,童贯不在,也不用通报。直入内堂,问那仆人丫环时,说小姐在闺房里。古时,这女子的闺房可是不能随便出入的,王钰却不管这些。问明方向,径直去了。
刚到童素颜闺房外,就瞧见红秀端着一盘饭菜从屋里出来,唉声叹气,满面愁容。见王钰过来,慌忙行礼道:“见过王大人。”王钰扶住,却见那盘中饭菜,纹丝未动。
“小姐这两日胃口不好,早餐没用,现在送来,又是一口没吃,这样下去,怎生是好。”红秀与童素颜主仆情深,忧心忡忡的念叨着。王钰接过那盘饭菜,对红秀呶了呶嘴,让她退下。自己则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家的闺秀的闺房就是不一样,那摆投,那器具,平常人家只怕想也没想过。王钰却是无心看这些,只见那闺房之中,一张雕花大床。童素颜正坐在床边,神情黯然。王钰将蔬菜放在桌上,就听到童素颜幽幽的叹道:“我真的没有胃口,红秀,你拿走吧。”
王钰走了过去,挨着床边坐下,没多少日子,素颜仿佛瘦了一圈。心里怜惜,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不吃饭呢?”
一听是王钰的声音,童素颜倒吓了一跳,一边将手往回抽,一边吃惊问道:“你,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王钰却是紧紧抓住,死也不松:“我听说你这几天不乖,饭也不好好吃,心里着急,就直接过来了。”童素颜任由他握着手,嘴唇动了动,话还没有说出来,两行珠泪倒是先落下了。她与王钰相识之后,聚少离多,只能从父亲口中听得一些只言片语,知道王钰在干什么。可她偏偏又是大家闺秀,礼教森严,不可能到修武侯府去找王钰。终日思念,以至忧虑成病。
“我听父亲说,朝廷要放你外任,到幽云作官。这一去,不知几年才能回来……”童素颜凄凄切切,抽泣着说道。
“这有什么办法,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况且近来朝中多变,这一派打压那一派,那被打压的,又不甘心,奋起反抗。闹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我正好借这个机会,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去避祸。只是可惜,圣上偏偏将出云郡主许了我,要不然,我肯定已经和你成亲了,名正言顺的带你到幽云上任。”王钰这话,本是他自己的心声,童素颜听来,却是更加伤心,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