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俊其实很缺乏安全感,这个毛病让他挺排斥接触新鲜的东西,更愿意最大可能的待在一草一木他都熟悉的白河沟,混吃等死最妙。
但生活啊总这么奇怪,靳玉然的出现、天书的出现以及灵气的出现,就这样一步步把他推到今天,不过骨子里对不确定事物的不安却依然未能消除。
按照游鸣的说法,夜枭无疑是个极大的隐患,因为没法子确定那些游走在黑暗中的家伙,什么时候跑到村里捣乱,甚至偷偷摸摸的从角落里伸出刀子来,简直防不胜防,想想都渗人;
这一点让李英俊很不安,不过这种情绪却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李英俊给另一种心理给掩盖过去,未雨绸缪什么的对他而言更是个看心情的事,更何况连应对都不好应对的情况下,不去想才是最正确的!
悄悄在心底埋下一颗警惕的种子之后,李英俊便暂时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送走都很想留下做客的靳玉剑和王一方之后,他便满是好奇的在这处幽静的老宅里转悠起来,期待着发现个俊俏的丫鬟什么的……
这倒不是他李英俊龌龊,而是这处院落太过古朴清静,白墙黑瓦翠竹青青,那房屋也是朴素的雕花木制,像极了以前从黑白电视机上看到的古代大户人家的宅子。
这种错觉让李英俊总觉得,说不定转过前面的拱月门踏进花园时,就能跟一个俏生生的大户小姐装个满怀,瞬间惹的鼻端香气萦绕不去,想想都醉人……
带着这种美好的期待,李英俊钻进一道有些斑驳的拱门,再绕过虽不长却幽曲的长廊,甚至爬上那颗老枣树探头看了看……却最终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电视里都是骗人的……”最后半躺在小池塘边的大柳树下,感受着迎面的清凉水汽,听着头顶的秋蝉有气无力的叫声,很是气馁的喃喃着。
百无聊赖中,李英俊就这样在树底下假寐起来,似醒非醒的眯眼打量偌大的后院,起初不觉得怎样,可看着看着视线落到周围那一栋栋假山似的高楼大厦上,突然才意识到,在这样繁华的河东市,有这样一处宅子是多么不容易,靳家的庞大也由此可见一斑啊!
“这是跟老子显摆呢么……”李英俊懒洋洋的从鼻子底下发出嗤笑声,调整了下姿势准备好好睡个午觉,他已经对这处院落失去了兴致,因为跟群山环峙遍地花木的白河沟比起来,被钢铁丛林包围的这里,更像个笼子,可笑的狠。
“你觉得这处院子不好?”就在李英俊睡意刚刚升起时,突然一道清朗从背后传来,扰了他的清梦,也吓到了头顶的鸣蝉。
“唯一的好处就是够老……跟人正好相反。”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李英俊一骨碌爬起来才看到大柳树背面居然蹲着一个面容清矍的老者,忍了忍,却还是没压住脾气,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客气。
老头穿着很普通,看不出丝毫特殊之处,手里握着一根更普通的竹竿,明明竹竿的鱼线垂进水面,被水底下的鱼群拱的荡来荡去,他却也不动弹,只是回头挑眼瞥了瞥,好笑道:“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嘿,年轻火力壮没办法……”李英俊的脾气没散去,嘴里说出的话依旧是带着七分火药味,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以往自个可是尊老爱幼李英俊来着。
连着被怼了两句,饶是老者修养再高深也不由眉头一拧,语气淡下来道:“这可不是对一个长辈说话该有的态度!”
李英俊闻言眉毛毫无征兆的低垂下来,跟着突然踏前一步,在老者诧异的目光中突地弯腰躬身道歉:“对不起了老人家,小子刚才是被吓了一跳才口不择言的,老人家可千万被见怪!”
这转折实在突兀,让对面的老者不由怔住,不过很快他诧异表情就完全消失不见,眼中又重新出现笑意,微微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见怪不见怪,不过小子,你为什么突然赔不是呢?”
李英俊眼角低垂,沉默片刻后才咧嘴笑道:“没什么,想起家人罢了。”说罢就径直望向水面上朝着食物蜂拥的鱼群,有些失神。
“年纪轻轻怎么露出这幅模样,你很少跟家人团聚吗?听口音不像是外面来的。”老者似乎有些失望,搓了搓手上的玉扳指,也望着水面问道。
“嗯,河东人,不过却是孤家寡人一个。”李英俊随意的在旁边的老树根上坐下,娴熟的薅了根草叶塞进嘴里慢慢嚼着,任由略显苦涩的汁液在舌尖蔓延开来,面上却平淡如水。
老者持竿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下,跟着像是宽慰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孤家寡人一个也挺好,起码落得个清净,这人一多啊有时候也显得嘈杂,费心牵绊自然也多有什么好呢?不过啊,人活在世上,不就是活的个牵绊嘛!”
李英俊忍不住轻笑出声,心道这老头,正反话一个人全让你一个人说了,搞的这话完全没法接,不过这句话好像也没想让接下去,于是默不作声。
老头也沉默下来,又过片刻抖了抖竹竿收拢起来,这时李英俊才发现他鱼线的另一端系着的只是一大团鱼食,并没有鱼钩。
不急不缓的鱼竿收拾好,老头扯下脖颈上的毛巾,到连通小池塘的河边沾湿之后,也很娴熟的抹把脸擦擦手,这才提着鱼竿和马扎,转身要走,从头到尾都像极了乡下的那些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