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吕恒开口对徐鹤道:“我们也去晒场看看吧?我还没见过村民纳粮呢。”
“缴粮有什么好看的??”徐鹤第一时间表示反对。
吕恒闻言顿时垮了脸,第一次出人意料地求徐鹤道:“就去看看嘛!!”
徐鹤闻言,见她一副想扮可怜,又拿着架子别扭的样子,不由心中想笑,于是点头道:“行,那去看看!”
反正薛家的下人虽然只远远跟着,但今天他们全都在那粮长、里长面前露了脸,对方也知道自己一行人不好惹,绝不会多生事端的。
徐鹤为什么会有此担心?
是因为古代纳粮的场面,是最肮脏最龌龊的,《多收了三五斗》学过吧,其中的猫腻多如牛毛,吕恒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白,估计看见能把肺都气炸了。
所以徐鹤在出发前跟她约法三章道:“去可以,但我有话在先,见到什么不快活的事情,麻烦你别强出头!!”
吕恒见徐鹤答应了,哪管那么许多,连连点头道:“不会不会,我就远远看看!”
顾横波自然知道徐鹤的担心,她也对这种事情腻烦的不行,所以眼不见为净道:“小鹤,你带吕公子去看看,我在这里看会书!!”
徐鹤闻言,心说你不去也好,于是见刘婆婆已经准备好了,便让吴德操帮忙推了那独轮木车,装着粮食往村里晒场去了。
吴德操虽然是个读书人,但对金主的话向来奉为圭臬,他也不管什么相公身份,一撩袍子,将它掖在腰上,就弯腰扶着独轮车跟着刘婆婆出门了。
可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刚推了两步,眼看着气喘吁吁,竟然没个七十岁的老人矫健。
吕恒这毒舌又开炮了:“徐鹤,你这下人真没用,刚走两步就累成个死狗!”
好不容易到了晒场,只见场中围着一群人,人群众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围坐着几个青衫打扮的吏员,徐鹤知道,这是县衙户房的吏员和白役,而他们旁边坐着的几人,徐鹤全都眼熟,不正是今天中午踹门的何粮长那些人吗?
所谓粮长是国朝初年,太祖爷担心夏秋完税时,贪官污吏还借机盘剥百姓,所以就一拍脑袋想出了个好主意……以良民治良民。
什么意思呢?
就是一个县里会划分若干个粮区,其中以田产最多,名声最好的富户为粮长,全权负责税粮收解。
注意,是收解,也就是说,这帮粮长不仅要负责收税,还要把实物税解送到朝廷指派的地点。
以前是直接解送到京城,但这些年南直隶的夏秋粮食只需要解送到淮安府的常盈仓即可。
多嘴一句,自从英宗迁都北京,大运河作为漕运的黄金水道,东南地区的粮食全都是经过运河转运京师。
由于淮安、徐州、德州、临清水路畅达,故漕粮先集中于这四个地方,然后漕运北京。
淮安、徐州、德州、临清作为国朝征收贡粮设于运河沿途的四个转运站,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被时人称为“四大漕仓”。尤其是淮安府常盈仓、徐州广运仓最大,并置大使、副使各一员。”
言归正传,在那群人旁,还摆放着大大小小官府用来称量粮食的【斛】。
这些斛都是标准重量,粮食装进去,不需要称重,只要堆尖放满就是该斛的标准重量。
刘婆婆这时停下车对气喘吁吁几乎要虚脱的吴德操道:“谢谢公子啦,老身自去称量就行,你们在这大树下稍等片刻,回去后我给你们煮豆汤消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