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颐真说道:“肃王只是告诉本官,说是这个赖尚荣是畏罪潜逃。”
“畏罪潜逃?”冯德文疑惑的说道:“学生没有听到有人在调查赖尚荣,他怎么会畏罪潜逃呢?”
马颐真说道:“肃王说过,好像是肃王在南下的过程中,遇到了有状告赖尚荣的百姓。”
“肃王也是怕有什么冤情,这才在来到济宁后,想要召赖尚荣前来问询,没想到派人前去召见,这个赖尚荣却直接畏罪潜逃了。”
冯德文听完,想了好一会儿,才摇着头说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若只是肃王召见问询,赖尚荣没有逃跑的必要,其中一定牵扯到了别的东西。”
“府尊仔细想想,肃王今日还有没有说到别的事情?”
经过冯德文这么一提醒,马颐真好似才刚想起来一样,说道:
“本官记起来了,肃王手中有一本账册,内容好像写着一些赖尚荣行贿他人的账目。”
冯德文一拍手说道:“这就对了,赖尚荣逃亡,必然和这本账册有关。府尊可有看到账册上的内容?”
马颐真说道:“肃王倒是给本官看了一下,不过这账册只有半本,里面写的东西也没那么重要。”
“只有半本账册?”冯德文又一次疑惑不解,他说道:“府尊,肃王有没有说过,这半本账册是从何处得来的?”
马颐真说道:“肃王倒是说过,说是赖尚荣逃跑之后,肃王派去的人,就将赖尚荣的家眷抓捕归案,从他的家眷身上搜到了这半本账册。”
“肃王还告诉本官,说是另外半本更重要的账册,由赖尚荣随身带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说不通了”冯德文面带思索的说道:“肃王既然是在抓住赖尚荣的家眷之后,才得到的这半本账册。”
“那就说明,在逃跑之前,赖尚荣掌握着完整的账册,那么他为什么要将账册一分为二,让家眷拿一份,他自己拿一份。”
马颐真说道:“或许与肃王派去的人有关?”
冯德文说道:“肃王派去的人,有何特殊之处?”
马颐真说道:“肃王前后派去了两拨人,前一波派的乃是京城贾家的子弟。”
“想必你也清楚,赖尚荣出身贾家,他看到贾家来人,说不定会以为靠山来了,这才让家眷带着半本账册,跟着贾家人走了。”
“后来,肃王又派人前去召唤他,这时候他估计发觉不对劲,这才带着另半本账册逃跑了。”
冯德文问道:“府尊是如何知道,贾府的人在帮着肃王办事呢。”
马颐真说道:“这些都是肃王告诉本官的。”
冯德文问道:“府尊,真是肃王说的?”
马颐真说道:“千真万确。怎么?冯先生不相信本官的话?”
冯德文连忙说道:“学生怎敢质疑府尊,学生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肃王为什么要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府尊,其中会不会有诈?”
马颐真说道:“你可想出何处有蹊跷?”
冯德文摇摇头说道:“学生暂时没有想到。”
马颐真说道:“本官倒是勉强能猜出,肃王为何将所有事都告诉本官。”
冯德文说道:“是什么原因,还请府尊赐教。”
马颐真说道:“肃王南下,乃是替皇上回乡祭拜先祖,本就没有插手地方事务的权利。”
“可是肃王太过年轻,估计心中还有为命申冤的心思,所以在碰到百姓喊冤之后,就想着叫赖尚荣前来问话,说不定还能来一出惩治贪官,为民做主的戏码。”
“谁料到,这个赖尚荣畏罪潜逃了,这就让肃王无意间捅出一个篓子。”
“肃王若是不想被朝中百官弹劾,不想被皇上责罚,他必须要尽快堵上这个篓子。”
“不过,肃王带来的人手有限,他若想尽快补救,必须就要借助本官这个济宁知府,所以他才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本官。“
马颐真说完,冯德文说道:“府尊的猜测,倒是挺有道理。不知肃王要府尊如何帮助他呢?”
马颐真说道:“肃王要本官发动济宁府所有的衙役捕快,巡城兵丁,将济宁府各个要道看守起来,让赖尚荣不能从容逃走。”
“依着本官看来,肃王想要活捉赖尚荣,还想要剩下的那半本账册。”
冯德文说道:“若是真如府尊猜测的这样,肃王的目的可就不简单了。”
“肃王若是只抓赖尚荣,还能说是他想为百姓伸冤,可是现在他却想要这个账本,那就不是为民伸冤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或许,肃王想用这本账册换取功劳。如此一来,府尊就要小心了。”
马颐真神色一惊,说道;“本官为何要小心?”
冯德文解释道:“赖尚荣的账册,想必会牵扯到济宁府很多人。”
“肃王若是的到这本账册,将里面的内容抖落出去,皇上和朝中大臣听闻必然会整治牵扯到的人。”
“而府尊您,作为济宁知府,必然也脱不了干系啊,到时候罢官夺职,都是轻的。”
听到这里,马颐真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懊恼的说道:“本官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还想着替肃王去抓人呢。”
“冯先生,你说说,本官现在该怎么办?”
冯德文说道:“府尊既然得了肃王的命令,自然不能公然抗命,不过,府尊可以变通一下。”
马颐真说道:“本官应该怎么变通?”
冯德文说道:“肃王在济宁府人生地不熟,所以府尊在派人手的时候,可以不用每条路都严加看守,给赖尚荣留出太逃离的路径。”
“若是赖尚荣倒霉,被抓住了,府尊也可以不让他活着见到肃王。”
“这样一来,府尊既完成了肃王的命令,又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因为马颐真来到济宁府上任,还不到半年,再加上济宁士绅的排外,他还没有掌握多少权利。
也就是说,派手下去把守大路的事情,马颐真其实是做不了主的。
所以,冯德文刚才的那一段话,看似在给马颐真出主意。
其实只是在告诉他,接下来济宁府的士绅们会怎么做,让他这个知府心中有数就成了。
马颐真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他一点都没有反驳,说道:
“冯先生想的很周到,一切就按照冯先生的意思去办吧。”
冯德文从马颐真了解到了事情发生的始末,也和马颐真达成了暂时合作的协议。
也就不再耽搁,拿了马颐真写的调令,就急匆匆赶回府城,布置人手去抓赖尚荣去了。
有冯德文去办事,马颐真反倒是不着急了,坐在驿站后院的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正在沉思,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老的书生。
此人身量颇高,浑身精瘦,脸上看着没有二两肉,唯一的优点,就是此人眼睛看起来非常有神。
此人叫辛士调,是马颐真真正的心腹幕僚,他一进来就问道:“东翁,现下是什么状况?”
马颐真听到此人的问题,就将刚才刚才在船上的经过,还以后刚才和冯德文的对话一一说给他听。
听完之后,辛士调说道:“这么说,东翁想要在这件事上帮助济宁士绅了?”
马颐真说道:“我也不想帮他们,可是如果不这样做,我的这个官儿,估计也就不长久了。”
辛士调说道:“东翁就不怕因为此事,而得罪肃王吗?”
马颐真说道:“此事你不说,我不说,济宁士绅也不会说,肃王怎么会知道呢。”
“再说了,我现在已经五十有六,当个济宁知府也就到头了。”
“我现在只想平稳的做好这个济宁知府,不想再折腾什么了。”
辛士调却摇着头说道:“东翁若是真这样想,这个济宁知府才不会稳。”
马颐真说道:“为何?”
辛士调说道:“东翁这半年来,忙于接收济宁府的政务,没有心思了解朝中发生的事情。”
“对这位肃王可能不太了解。”
马颐真问道:“肃王有何特别之处?”
辛士调说道:“从这位肃王传出要离京南下,我便翻阅了近半年的朝廷邸报,又从别处打听。”
“这才知道,这位肃王,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马颐真说道:“传言不都说,肃王胆大妄为,不守规矩,而且还残暴不仁。这样的人有什么不简单的?”
辛士调说道:“别人只看到了肃王的胆大妄为,却没有发现,在惹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却没有受到一丁点处罚,就连亲手杀了义孝亲王这个堂兄,皇上连一句责骂的话也没传出来。”
“这样一位王爷,怎么可能会像东翁想的那么简单。”
“东翁再想想,肃王这一路都是坐船而行,行踪也没有广而告之,怎么会有百姓轻易找到肃王告状。”
马颐真这时候也有点动摇,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肃王来抓赖尚荣,不是中途碰到百姓伸冤,才这样做的,而是早就有谋算?”
辛士调说道:“有很大可能是这样,而且我猜测,肃王手里可能掌握着完整的账册。”
这才是重磅消息,如果辛士调猜测是真的,那么马颐真去帮济宁士绅,可就真危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