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张槐根的鏊子也清洗干净了,高媛让他把炉子搬到院子里,鏊子往上一放,等烤热了洒上一点儿油,把收拾干净的小鱼一条条摆在鏊子上烤,自己坐在一边看着,时不时翻个面。
等把小鱼烤的两面焦黄干脆,放到盆里,洒上些细盐粒,尝了一条,刺果然已经酥了。
她便直接塞了一条放到槐花的嘴里,槐花两只手还占着呢,闭嘴大嚼,嘴里含糊不清地道:“真好吃!”
“这东西就是费劲,味道是真不错。等到了夏天,拿盐腌了,放在青石板上搁大太阳底下晒,晒得干干的,拿油炸,更好吃。”高媛笑道。
“那咱们夏天还做。”槐花道。
“做,反正你也学会了,什么时候馋了什么时候就自己做!”高媛自然答应,转头又对张槐根道:“想着给她买,这东西不贵,也就是吃个新鲜。”
张槐根笑着应了,见槐花是没有心思干别的了,就建议道:“今天大家都累了,要不我去买些现成的?”
“让伐北去,你去把蒲公英洗了,我熬上水。要不等到了晚上,这小丫头又得流鼻血。”
高媛直接给柴伐北拿了五两银子:“别说虐待你,去买些肉食来。”
柴伐北笑嘻嘻地问:“我去买个红糖肘子成不成?街头新开了家酒楼,里头的红糖肘子据说是招牌呢。”
“去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高媛豪气地道,“咱有钱!”
柴伐北就果真红糖肘子糖醋鱼之类的买了许多,一手一个食盒拎了回来,把槐花看得眼睛亮闪闪的。
一家子就如过年一般,高高兴兴地吃了顿极其丰盛的晚饭。张槐根在给妹妹立规矩,不让她和主人家一起吃饭,高媛就每样留了小半给他们兄妹俩。结果等一家子用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才发现槐花吃撑了。
高媛指挥着张槐根:“可别让她立刻就睡,先走动走动消消食再睡觉。今儿这药水她是喝不下了,明天早上想着喂她一碗。”
张槐根没想到一个没看到,妹妹就撑得小肚子溜圆,懊恼地半扶半拽着她在院子里打转,还对高媛道:“太太歇着吧,那碗筷我一会儿就收拾出来。”
柴伐北笑道:“有什么好收拾的?食盒跟盘子都是酒楼的,你只管送过去就是,剩下的也不过就是几个碟子、几双筷子了。”
张槐根就拽着槐花一道去还东西,好趁机让这小丫头多走几步。
高媛干脆就把剩下的活儿干完了,满足地叹口气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呢!”
见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就问他们俩:“你们是还看会儿书还是干点儿什么?”
柴伐北懒懒地道:“今儿累了,不想看书。娘,咱们说会儿话吧。”
柴文道也没意见,把屋里蜡烛点了几根,插到烛台上。
高媛指着蜡烛道:“咱们家以前啊,一到天黑就睡觉,油灯都没有一盏,哪里想到还能点上蜡烛。”
柴文道关于贫困生活就没有什么记忆,上辈子他记事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北关之后了。可那时候就算没有他出主意,嫂娘也已经把日子过起来了。馒头虽然是从厨房拿的杂面馒头,可每天一个鸡蛋是一定的,隔水蒸了,还会滴上几滴香油,他和伐北一人一碗,一会儿就吃光了。
还有鸡肉也是常吃的,有时候大冬天的也能吃到红红的苹果和脆枣。看来在过日子这方面,嫂娘的确是一把好手。
嗯,他想起了家里的生意。
“嫂娘,春天来了,咱家的生意还做吗?”
“自然是做的。这个我早就想好了,菜呢,这地方下来最早的是菠菜,香菜、小葱什么的,咱们本来卖的就少。我也常去外头转的,看着别人的鲜菜卖多少钱,咱也跟着卖多少钱就是。要是买的人少,就喂鸡喂兔子,哎呦,明天得出去一趟,我那儿的兔子可长肥了,再不杀,又该生小兔子了,不得了!”
高媛想起来这个大患,几十只兔子同时繁殖什么的,太吓人了!
“咱们可以做酱兔子卖啊,或者干脆就卖给酒楼得了。”柴伐北道。
高媛不同意:“卖给酒楼不划算,我还得留着兔皮做冬天的衣裳呢。酱兔子也不用,我做成兔肉干,那个存得久,你要练武的人,得多吃瘦肉,营养才能跟得上。”
她饶有兴致地问儿子:“伐北啊,你功夫有多高啊?能一下子跳到房顶上去不?能刷刷刷,从水面上飘过去不?”
柴伐北被她惊住了:“娘,您跟我说实话,您对功夫到底有什么误解?”
高媛:“我听说书先生都是这么说的,什么草上飞啊水上飘啊踏雪无痕啊什么的!”
“娘您说的那是鬼!”
柴文道忍不住笑,嫂娘会时不时冒出惊人之语,真不知道她那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嫂娘,说书先生都是夸大之语,伐北的功夫都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那可是杀人的功夫,不是走江湖耍把式卖艺的玩意儿。”
“战场上啊?很辛苦吧?”高媛轻声问。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柴文道劝她。
柴伐北把身子伏下,头枕到娘的腿上:“娘,这辈子我读书考科举,那功夫您就当我是锻炼身体好了。”
“好,读书好,没危险。”高媛摸着他的头,心里涩涩的。
“嗯,咱们不做有危险的事情,好好过日子。”柴伐北瓮声瓮气地道。
高媛对着两人要求:“咱们不惹事,可也不怕事。要是有那不长眼的欺负上门,你们也不用心慈手软。可有一样,不能置自己于险地,也不能瞒着我。”
柴文道和柴伐北都低声应了,心里却都暗下决定:下次再遇到事情的时候,得把事情想周全些,再也不能把嫂娘(娘)卷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