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蕙道:“好吧。我该回家了,你弄只船送我。”
温杉却道:“再等几日。”
他给了她一堆关于风向、洋流和船只、人员调配的借口。
温蕙终究是不懂这些的,她信了。
温杉是她亲哥,是三个哥哥里她最亲近的那个。从小她就不怕温杉,敢追着他打。
再重逢,温杉知道了她的遭遇,也没有认为她就该去死。
这样的哥哥,能有什么坏心。
温杉没有坏心,纯是一片为妹妹好的好心。他下定了决心,给温蕙选了一个男人。
他将温蕙拖到一月底,终于启程。
温蕙看到送她的竟有好几只船,很是吃惊。
温杉道:“只是一路罢了。”
温蕙看到东崇岛的人往那些船上搬运许许多多的东西,要将那些船装满。
温杉道:“都是货,送完你顺便把东西拉去大陆上卖掉。”
温蕙信了。
冷业以为是要去京城,跟霍姑父团聚,快乐地收拾了个小包袱,跟着温蕙上了船。
温蕙与英娘作别。
相隔这样远,交通不便,身份又都特殊,这一别,可能未来不会再见了。二人都垂泪。
又别过了小侄子小侄女,温蕙登了船,看着海岛渐渐退后,愈来愈远。
温杉道:“别哭啦,以后想见还是能见的。”
温蕙只当他是安慰。
温蕙离开东崇岛几日,英娘忽从别的妇人口中听到了漏出来的口风。
“什么?”她大惊。
那妇人的男人是个堂主,她忙道:“我也只是听男人说的一句。”
英娘几被温杉气死,跺脚:“他不知道月牙儿是个什么脾气吗!”
英娘还记得,小时候月牙儿有多倔。
然而船已经离岛数日了,便是追也追不上。或者便是追上了,又能改变温杉的决定吗?
温杉这些年一路走到今天,早就从当年跳脱的少年郎蜕变成说一不二的当家人了。他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
英娘只能干着急。
在这时候,铁线岛忽然来访。
温杉虽然不在,但岛上还有堂主舵主留守。英娘识文断字,对内协理岛上的后勤事务,但对外的事务,轮不到她插手。这些事本该是男人就处理了的,但留守掌事的堂主却特特跑来通知了英娘。
英娘诧异:“铁线岛?”
铁线岛是东海一个特殊的存在。
如温杉与马易人、章东亭等其他人,多多少少会有交集,或有交情,或者梁子,彼此之间总有些往来。
独铁线岛是独来独往,从来不搭理旁人的,甚至没人知道铁线岛的大当家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大家都忌惮他,因铁线岛这股势力存在了十多年了,竟无败绩。凡在海上与铁线岛对上的,几都死无葬身之地。
偶尔活着逃生的,都道,铁线岛的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与旁的岛不同。到底有多不同,也说不上来,只想起来便打寒颤。
让英娘吃惊的是,铁线岛的人突然来访,不仅是来拜访温杉,还问了“冷大当家的妹妹”。
那不就是温蕙嘛!怎地连铁线岛都知道温蕙了?
“是,甚是古怪。”那堂主道,“但对方十分客气。因涉及到四娘子,我想着,要不嫂子出来见见?”
英娘便整理了衣襟,到大议事厅来相见。
铁线岛的人的确古怪,所有人一身黑衣,看着便一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感。
海盗哪有这般整齐的穿戴,两方相遇厮杀时也不过系个同色的巾子好区分敌我罢了。
见到英娘,对方的领头之人便站起来行礼:“可是冷夫人?”
他道:“在下姓秦,乃是铁线岛统领,奉我家当家之名,特来拜会冷大当家和……咳,四娘子。”
他刚才已经听堂主喊过“四娘子”,知道温蕙在这里没有表露身份,便也跟着这样喊。
英娘问:“秦统领如何与我小姑相识?”
“嗐,何止是相识。”秦统领脸上露出笑容,“四娘子和我们铁线岛渊源深着呢。”
这秦统领热情地道:“四娘子可还在?我紧赶慢赶地赶过来,她可别已经回去了吧?若还在,请出来相见。”
英娘与留守的几个堂主相视一眼,道:“她不在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