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值得旁人尊敬的学识和能力,而旁人无视了这一点。
仅仅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她甚至不该拥有这些。
我以为只是因为我愚笨,无有所长。我以为拥有学识的人不该如此。
秀娘羡慕我有四哥。我想着,她不是羡慕我有男人,她是羡慕四哥这样的人能托住她。倘秀娘是我,借着四哥的力,说不定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或许不能像皇后的长姐那样名满天下,毕竟那样才学的人,世间能有几个呢。大多数人,还是如我一样平凡普通之人。不太聪明,不太有学识,很多事情想不通。便有四哥撑着我,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
我又想,世间也没有几个男人能像四哥。秀娘要借一个男人挡住世间恶意,且都得择一病弱贫苦之人,只为着好控制三个字。她说年少时,也曾梦想名扬天下,如今所求,却是“不为人制”四个字罢了。
她又写了她捡到的那个孩子。
人命既贱又贵。可以轻易死去,也能顽强挣扎。
那孩子睁开眼的时候,我突然,又想要孩子了。
四哥,等我回去,我们抱几个孩子来养吧。我教他们甄家枪,你教他们霍家刀。
四哥,行路愈远,见人愈多,思君愈甚。
待我到了泉州,看了蕉叶,就回去。
温蕙在兖州详细问了当初蕉叶和小梳子的事。
兖州司事处的人跟她说:“那两个人……怪怪的。”
温蕙笑了笑,没有解释。
每个人的模样,都由其过往的经历雕琢。你若知道她的过往,便能明白她的现在。
温蕙一路继续向南。
在北方气温已经越来越冷,但温蕙是向南走的,气温其实变化不大,甚至还有点升高。
十一月的时候,京城已经是寒冬。
霍决在宫里碰到了陆睿。
陆睿问:“她可是病了?”
无需指名道姓,他们共同称呼为“她”的就是温蕙。
既知道温蕙就是霍夫人,陆睿不可能不关注她。霍夫人一个月没出现的时候,陆睿便猜她病了。
到两个月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当面问了霍决。
霍决却道:“她好得很,你莫咒她。”
陆睿诧异。霍决喜欢陆嘉言诧异的模样,他还想让他更诧异。
他道:“她去泉州了。”
霍决如愿以偿欣赏到了陆睿的吃惊。
因京城到泉州,实在遥远,属于出远门了。
陆睿忍不住问:“去做什么?”
霍决微笑:“去玩。”
陆睿有一瞬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蕙嫁给霍决,和嫁给他,实在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
但只要她不是病得严重就好。他便“哦”了一声道:“那就好。”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霍决却还不想结束,他道:“你不问问她为什么要去泉州?”
陆睿已经敛了情绪,淡淡道:“知道她无事就行,旁的事,我不必知道,你也不必说。”
霍决非要说的。
他道:“她去泉州看个朋友,她自己一个人去的,单枪匹马,没带任何人。”
陆睿已经抬脚要走了,果不其然被他这些话又留下了。
“都督可是疯了?”他咬牙道,“让她一个女子独自远行?”
霍决负手:“她一个人,也比你带一群人安全。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会功夫的?”
“我自然知道。”陆睿渐有怒意,“但她终究只是个女子。”
霍决却没再说话,只凝视着他。
过了片刻,他问:“陆嘉言,你其实……不知道蕙娘的功夫到底怎么样是不是?”
陆睿知道温蕙的功夫应该是不错的。
从前她在院中练棍,丫头都说看不清,只看到一团影。他其实是能看得清的,那棍子运行的轨迹,是可以看出来美感的,有时会惊艳到他。
只美感是美感,是画者的感受。温蕙的功夫他只知道应该是不错的,但到底怎么样,只在书院学过两套粗浅拳脚的陆睿,终究还是不懂的。
听霍决这样说,他怔了怔。
“她……”他犹疑,道,“她的功夫很好?”
霍决是明白了,陆嘉言是真的不知道,毕竟是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