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奴是扬州齐家院子的姑娘。我们院子的姑娘身价贵,因为死得快。”
霍决道:“我的床上,没有死过女人。”
蕉叶的眸子亮起来:“大人心善,奴盼大人,也对奴怜惜一二,因奴……也不想死。”
霍决便知道为什么感觉她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了。
那种气息就是在污泥里扎根,拼命地向上生长,哪怕只能呼吸到一口空气,也想继续活下去,看一眼阳光的坚持。
就像他一样。
蕉叶的手放到了他的膝盖上,脸也贴了过去。
“大人,行里的规矩,若是买‘活’,会设个暗语。便是奴受不住的时候,说出暗语,提醒大人停手。”她轻声问,“大人想设个什么暗语?”
买“活”便是手下有分寸,不叫姑娘死。
买“死”,付了足够买一条命的钱,便可以尽兴。
扬州瘦马,自来低贱。
只对蕉叶来说,若是能做一匹普通的瘦马,都是幸福的事。普通的瘦马穿金戴金,笑迎客人。
齐家院子却与旁的院子是不一样的,齐家院子是专为特殊癖好的客人养姑娘的。蕉叶的姐妹们,折损得太快了。
“你若受不住了,便对我说,”霍决垂眸许久,抬起眼睛,“……月牙儿。”
“月牙儿。”蕉叶道,“奴记住了。”
一个技巧,便是让客人自己设定暗语。
在这一刻,半数以上的客人会选择一个对自己有特殊意义的词。
所以“月牙儿”是什么意思呢?
他确定自己听到这个词,就会停下来是吗?
蕉叶伸手去解霍决的裤带。霍决抄住了她的手腕,那手跟鉄钳一样,钳得她骨头疼。
蕉叶便收回手,拉开衣带,褪下自己的衣服。
她的背上有斑驳的痕迹,都是从前“调教”留下的伤痕。
霍决抚摸那些伤痕,能感觉到手心里纵横斜错的凸起。
他问:“世上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吗?”
蕉叶道:“挺多的。”
霍决问:“都是什么人呢?”
蕉叶笑笑,道:“什么人都有的。有读书人,也有武夫。有又老又丑的,也有俊俏郎君,看着明月似的人儿。有当官的,也有经商的。各样各色的人都有。”
原来世上有这么多像他一样的人。
霍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帐子放下,遮住了兽笼里的一切。
小安坐在外间里喝茶。
房里还有一个丫头。齐家院子的标配,一个姑娘配一个丫头。
丫头的手里提着药箱,一脸木然地坐在那里。
当里面终于唤人的时候,小安对一脸木然的丫头道:“进去吧。”
丫头站起来,嗖地便窜进去了,一阵风似的。
霍决看到进来个陌生的丫头,也看到丫头手里的药箱,问:“你是她的丫头?”
丫头对这种“客人”向来恐惧,不敢抬头对视,只垂着眼点头。
霍决说:“你去看看她。”
丫头便进了床帐。
霍决问:“要给她叫大夫吗?”
丫头声音沉沉闷闷:“不用,我能处理。”
霍决点头,道:“不用挪动她,养好了再走。”
出去了。
小安在外面抖着腿等霍决。
等他出来,小安抬眼一看。
敞着衣襟,脖颈胸前有汗,眉眼间却是舒展开的,有一种放松和餍足。
终于!!
小安这段日子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