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觉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视物不清。
聆讯室内,四面的墙用了吸音棉,所以显得格外安静。
原本盘讯白文则的两位警官,起身出去后,迟迟地没有回来,白文则越发的就坐不住,直到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人修长,衣着端方干净。
“伯父。”
白文则的脑中正是一团乱,见了他来,先怔了怔,再哑着声问:“小溪呢?”
但听对方娓娓:“阿霁的户口簿,在哪。”
不等白文则发怒,他又道:“伯母刚刚被送去了医院。”
“严重的头痛、视力急剧减退、眼外肌麻痹,是侵袭性脑垂体腺瘤的症状。”平铺直叙,开门见山:“目前,还有瘤内出血的可能。”
那走廊只剩了阿霁一人,陆淮深有意没有阖上聆讯室的门缝,一出来,果然迎面便是她。
摘去手套,把她搂过来,她怔怔地抬起脸,杏眼漫出泪水来,就呆呆怔怔的望着他,透露出迷茫,那苍白的模样仿佛他轻轻一碰,就会化作碎片。
他的阿霁,能依赖的人只能是他。
有一种难以自拔的沉溺,随着她的注视,对她的渴盼犹如在焚烧,气血急剧地沸腾着,又被他极力地压制,只一如往常,拭去她泪水,安抚般温柔地摩挲:“这台手术只有我才能做好,阿霁,我只有一个条件……”
她曾经,有上网查过他的资料,没查见照片,但查到了关于他毕业后,便担任省一医院神经外科首席专家的消息。
他是院中,最年轻的专家。
胸口不禁窒闷住,又翻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烦乱。
她相信,如果母亲没有病倒,父母依旧不选择原谅他,他也一定会寻机会就近出手,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妥协,这次只不过是赶上了时机,他太偏执,不允许她的一生有其他选择,唯一留给她的路,就是和他在一起。
他是想用各种方法来捆住她,就比如结婚,越早越好。
果然,他的性子,一直不曾变过。
第三十七章 心愿 执迷
凌晨时分, 手术室外走廊的灯还亮着,空调拂出的暖意微氲。
她恍惚地坐着,身下铺着陆淮深折放的围巾, 尽管如此,她的脊背无形间仍旧越来越僵直,仿佛害冷似的, 双手攥着,也越来越紧。
“夫人。”
粗沉的嗓音唤着她, 这是第四遍了。
出声的,是她坐车去舒小姐别墅时, 她的司机兼保镖。
她抬起头,映入视线中的, 果然是女保镖那一张淡漠的脸,但当四目相对时, 保镖的脸色有刻意的收敛,变得些些温和, 捧着保温杯,低眉顺眼:“再喝点水吧,夫人, 先生就要出来了。”
白霁溪抿了抿嘴,喉咙的确发苦, 于是沉默的接过保温杯。
身边的父亲则是不断地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数字,原来凌晨一点钟了, 离母亲进手术室过去有六个小时。
白文则犹在出神,眼前突然多出了纸杯,杯子里盛着水, 热气腾腾的直拂到他脸上。
顺着杯子看过去,是那位女保镖,温声唤他,“白老先生。”
进了医院,白文则变迟钝了不少,半会,才接过了杯子。
胃里却装着石子一样沉甸甸的,既喝不下,也没有任何胃口,他光是捧着杯子,出了神,紧紧地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看。
不知过去多久。
毫无预兆,灯灭了。
“砰。”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白文则如绷紧的一根弦,猛地弹跳起,扑了过去,她也站起身,一站起来脚底刺刺地发着麻痹,只是无暇顾及。
出来的医生摘了口罩,含笑对他们道:“手术很成功。”说罢,侧过身让出了一条路,立刻有护士推着床车出来。
洁白的被褥间,齐慧的睡容很平和,闭着双眼,口鼻上戴有氧气罩,而床褥里则有一根透明的输液管,连接向床头架上的药液袋。
那医生又说道:“只是,白先生,像是颅内手术这样的大手术,术后,我们必须对患者生命指标进行连续严密的监测,所以令夫人,会转入重症监护室。”
白文则愣愣的听着,反应过来,悬在高处的一颗心落到了一半。
那剩下一半,只有等妻子的危险期过去,于是向医生道了声谢谢,忙地跟上护士扶住床车,视线凝注着妻子的病容,尽管,还不能完全的松懈下去,可唇角又止不住上扬,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幸好,幸好手术成功了……
手术室门前,灯色阒静。
纤细的身影一动不动。
静静地,白霁溪抱着他的围巾,触及鼻端的全是他的清香,很快,眼帘出现他医袍的一角,清湛干净。
他穿着医袍时,怕身上的病菌会渡给她,所以不会有过分的亲密,他的双手却消毒过,指腹覆带着水意,拿过她怀里的围巾,牵扣进她指间,消毒水的气味丝丝缕缕,连着他骨肤散出的凉意也分外绵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