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到你会过来。”
那人说着,缓缓走近,迎着电筒的光露出全貌来,继续说:“我还知道,这两天,你有待在阿霁的事务所门外。”
“是我让人放出的消息,说阿霁在这幢别墅里,留了点痕迹,结果,倒真的把你引过来了。”
“怎么,想帮阿霁’ 毁尸灭迹 ’?”声色转冷,宛如大雾压境,从字里行间弥漫开森然的郁气:“你没有资格。”
邵汀渝一言不发。
他是清楚的,即使白霁溪与这别墅的主人失踪一案有关,但警方仍是不可能找到白霁溪遗留的任何线索,毕竟在这世上,有一个疯子护着她,这疯子,又怎么可能让人抓住她把柄。
攥着电筒紧了紧,邵汀渝的手背青筋暴起。
可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就算心知肚明,她在案发别墅留下痕迹是一则虚假消息,他仍然是控制不住,借着夜深人静,闯进来看看。
夜里的气温比白天要低太多。
虽然冷,心底的躁气不减反增。
盯紧了眼前的人,邵汀渝微微舔了舔后槽牙,电筒是金属质的,沉甸甸,若是砸人头骨,威力比普通的酒瓶子要来的狠重。
正考虑要不要动手,远处就传来保安的叫喊,越来越近。
邵汀渝一怔,再看眼前的人,不紧不慢地拿出纤细的玻璃器皿,里面装着血水,未曾凝固。
然后,血一滴一滴,顺着器皿细口落下去,落到地上,溅开红色的小花。
这一瓶血,属于邵氏车行那位制造了车祸,妄图带走阿霁的那打工仔的。
当不属于被害者的血液出现在案发现场,它就会成为新的线索,不管线索成立与否,警方都会先扣押与这血液匹配的人。
邵汀渝又是重义气的,宁可自己被警方扣留,替朋友挡下这无妄之灾。
当器皿内不再剩一滴血,陆淮深拿出手帕,仔细包裹住它。
“这血,是我从你朋友的身上提取的,你从酒店救走了他,还带走了阿霁的父母,你以为,这么做,我就拿不到阿霁的户口簿?”
这一晚,注定不平静。
从始至终,邵汀渝只出声过一回。
——“这栋别墅的主人,消失一案,是不是你干的?”
这栋别墅的主人,消失一案,是不是你干的?
回到陆家的公馆时,陆淮深耳边犹在循环着这句话,唇不觉微抿,忽然有点拿不准,阿霁会不会曾经也这样想过他。
尽管,他未曾理会邵汀渝提出的质问,只在心里答复给她听。
——不是。
阿霁接手这桩案子,从简简单单的离婚案骤然变作刑事案件,这背后,他查清楚了,是陆天敏出的手,要对阿霁不利。
于是,他索性先祸水东引,将邵汀渝摆到警方的面前,让邵汀渝和这别墅主人失踪一案,先挂上钩。
狐狸正沉沉思虑着。
这一边,睡熟的云团儿做了一个梦。
梦里,少年躺在病床上,好似着了风寒,时而会有咳嗽声响起,她不愿戴口罩,他就一直拿手捂着嘴,咳嗽的时候,也是侧过身去背对她。
她伸手,想让他转过来,少年不肯,似乎还因为她不戴口罩而生了气。
这一气,持续到医生来为他做全面检查,检查心率时,少年闭目,她支着下巴在床边看他,小声的叫:“淮淮。”叫了一声,少年下颔微微绷紧,连带着仪器屏幕上,原本平和的心率线忽然有了变化。
医生发现了,笑了起来,她也就跟着发现了,不无惊奇,回过头叫他:“淮淮。”
少年微蹙着眉。
然而那屏幕上,当她话音一落,他那心率线再次波动了一次。
她就蠢蠢欲动,枕住他胸口,呼吸渗入他衣料里,想听听他的心跳。
听了会儿,再抬头,小狐狸脸红了许多,那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却始终不肯服软。
梦醒时,天光偏青。
煮好早餐,陆淮深一如既往去楼上唤她,进了卧室,却见床上空空荡荡,他一顿,转而去了浴室,再疾步去了书房。
“阿霁——”
气息略急促,好在,她就在皮椅中坐着,穿着棉厚的睡衣,腿上搁着一本相册,手里则捏着一张照片,那照片中是个少年,她瞧了瞧,要挨近照片浅浅亲昵下,结果,一抬头,修长如颀的人伫在面前。
纯黑的毛衣,他颈间更显出微冷的瓷白色。
男人走近,将她捏着的照片拿走。
他周身已经有了一两分沉迫感,朝她欺近,抱起她:“起来了,为什么不下楼找我。”
他越是语气平静,她反倒打了个激灵,小声:“想看看你以前的照片。”
他却默了默,停下脚步。
“从前的我,和现在的我,阿霁心里更在意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