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一楼也有沙发被褥,是之前姜妈妈送过来的,姜寒藏完全可以自己安排。
说完以后,宫白就自顾自地上了楼。
姜寒藏坐在位置上,颇为凌乱。
宫白怎么是这么个反应呢??姜寒藏想不通,他死劲儿想,终于想通了。
看宫白这个样子,他,他该不会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这是他弄的吧????
这把姜寒藏给气的,一晚上没睡着。反正明天是星期天,他算好了今晚上才跑到宫白这里来。谁曾想在外面等了大半宿,这就算了,宫白居然对自己所做的事毫无知觉?!
宫白这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但他完全没有想过姜寒藏,满脑子都是余霜程和宋离之的事情。宋离之虽然在他眼里是个毛熊孩子,但这也也忒无法无天了。
这次也是迫不得已,宫白动用了手上的一些关系。后来又陆续收到一些信息,这才知道,宋离之这些年都干了什么事,以及,宋离之为什么那么恨他。
这一切都要怪宋家那畸形的成长环境。
宋家的上一辈,只有三个大老爷,没有女人。老大宋远德一心修道,不曾娶亲。老二宋远山倒是娶了,也就是宋离之的妈。可是宋离之的妈,受不了宋远山的变态掌控欲。拼着你死我活,也要逃离宋家。为了让自己的女人回心转意,宋远山将她关在地下室里。
当时宋离之的妈已经怀孕了,是在地下室里生下的他。宋离之陪着母亲在地下室里一直生活到五岁,他聪明早慧,认真表现,只为让父亲看到自己的优秀,早早让他和母亲出去。
五岁那年,宋离之过生日。他努力了很久,家教老师们都说他的水平,超出了同龄儿童。还用外面学校的试卷考他,宋离之全都拿了满分。宋远山很高兴,宋离之趁机乞求他,放母亲出来。经过这么长时间,宋离之的妈似乎也认命了,没有折腾了。宋远山于是就答应了,还给宋离之办了一个特大的生日宴会。
宴会上,宋离之穿着小西服,不安地跟在宋远山身后。宴会上来的人都非常厉害,名流富贵,权势执掌。人们看到宋离之,都纷纷夸他聪明懂事。
但夸到最后,总会补充道:看着有点像宫家那个二小子了。
欸,那宫家二少爷,那可是个厉害的主。这才八岁,已经跟着他们家老头子进出生意场了。那天带着来吃饭,我看了看,嚯,不得了
于是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宫家二少爷身上。
宋离之有点不高兴,他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发觉父亲也不高兴。小小的眉头一蹙,有点嫉恨这位宫家二少爷。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宋离之对宫白有一种病态的恨。
那天晚上,宋离之的妈,从楼上跳下来了。就落在宴会大厅的正门口。
鲜红的血染红了洁白的大理石地面,宋离之的妈穿着晚礼服,画着明艳的妆容,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妈妈!宋离之大声哭喊着,冲上去跪在面前,不断地喊她。周围的客人和仆从乱作一团,他的父亲将他蛮横地拉走了。
据说,周围的人很冷漠。他们依旧交谈,依旧喝酒欢笑。甚至有人,还在讨论着宫家的那位二少爷。
我听说是宫家上一辈人都不中用,这是把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八岁的孩子身上啊。能行么?
那可不一定。宫家还是有一定的积累,如果这个孩子真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不出十年,宫家必将在紫锦城有名。不说别的,就说这宋家,只怕到时候会如芒在背
这些话,都是从宋公馆的一位老人那里叙述出来的。宫白只能推算,宋离之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将恨意转嫁到他的身上。他母亲死后,宋远山沉寂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把关注力投入在培养宋离之身上。宋远山也曾想过再多生几个孩子,无奈都没有成功。他对宋离之的要求也就愈发严格,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
宋离之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也难免性格偏执古怪。他囚禁余霜程,是在他母亲去世两年之后。要知道他的母亲也是一位出名的艺术家,在宋离之生活在地下室的那些年,他母亲时常给他弹奏钢琴解闷。
母亲的死宋离之一直以为是自己把母亲带出地下室,他想如果他当时不求父亲放母亲出去,母亲就永远不会离开他。
于是他囚禁了余霜程。
在七岁的宋离之心中,余霜程就是母亲的转世。是母亲以另外一种样子,重新回来陪伴他。
后来的事情,就八九不离十了。
宫白有些头疼。
宋离之不像那些人,他不图财,不图名利。天不怕,地不怕。他像一条疯狗,虽然不足为惧,但是没有逻辑,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从哪里跳出来。
想着这些事情,宫白一晚上自然是睡不好的。后半夜昏沉睡过去,这一睡,就睡到了次日九点。
他起来上卫生间,听到楼下丁零当啷的,便走到楼梯口看了一眼。
姜家人都来了,还有那条边牧。姜芸正追着它,让它不要乱跑乱跳,怕它尿尿。
姜家父母在厨房里忙活,姜寒藏从洗衣机里拿出洗好的被套沙发套等东西,在阳台上晾晒。
看到眼前的这些,宫白有些疼痛的后脑勺,逐渐地平复下来。
宁静,平凡的生活。
其实很多人毕生所求的,也不过就是这些。
有些人是从一生下来就失去了这些东西,譬如宋离之。
有些人,因为生命的不可控,将来再也没有机会去追求这些。譬如余霜程。
而宫白,是有这样的机会的。
狗是第一个发现宫白的。屁颠屁颠地一路跑上楼梯,用湿漉漉的鼻尖拱了拱宫白的手。灰白相间的脑袋上,两只智慧的眼睛兴高采烈地望着他。
第48章
二哥, 你睡醒啦?快下来吃早饭了。姜芸穿着黑色针织长裙,站在楼下喊他:寒藏哥说你昨晚睡的晚,所以我们来了没叫你。
好, 我先洗漱一下。
宫白转身回到卧室,正走到卫生间,听到门口的动静。边牧吭哧吭哧地喘着气,四只脚吧嗒吧嗒在屋子里转。随后就听到姜寒藏低声呵斥:去,出去我都没进来, 你凭什么
他小声嘟囔着,随后就把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恢复宁静,宫白笑了一下, 打开水龙头。
吃完早饭,姜家爸妈和姜芸去了家具城。他们知道宫白不会去,本来指望着让姜寒藏去打下手搬东西,不过姜寒藏以要把宫白这里上下打扫一下为由拒绝了。
于是这一上午, 宫白在书房里看资料,姜寒藏上上下下的忙活。被褥,地毯, 沙发套, 全部焕然一新。忙活完这些, 又拿着水桶抹布吸尘器,上上下下地折腾。
这动静, 宫白也没法儿不注意到。他于是放下资料,打开门。
姜寒藏正在走廊上,用吸尘器去吸狗的嘴。那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要趴着跟他玩儿。一人一狗,玩儿的不亦乐乎。
宫白一打开门, 正看到这一幕。
姜寒藏也看到了他,尴尬了一秒,随后又自然地笑了笑:吵到你了?
倒也没有。看到姜寒藏额头上的薄汗,宫白又怎么好说出责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