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有不少人什么牌子都没拿到,大声叫嚷着,发泄不满。
四人心中一暖,皆高声应了,再不迟疑围坐在一处,狼吞虎咽起来。
此巴西非那个踢球踢到飞起的巴西。
苏凌下手,将前些日买的羊头开水煮了,又放了些中药和调料,只是这个时代调料实在有限,椒、大葱还是有的,但是酱油、味精这些却是寻不到的。
天色已黑,王钧不再耽搁,生怕老母亲见儿不回,心中担忧,这才辞别了苏凌出来。
这四名军卒方才千恩万谢,心中更是认定了跟着这个苏公子没有亏吃。
两人将那大羊头分开,大快朵颐起来。
苏凌哈哈大笑道:“诸位,这冷香丸的妙用想来大家是清楚的,之所以要限量供应,便是怕急了,保量无质,各位的银钱也非大风刮来的不是。当然你们的预约号也可以不用,交给我们的伙计便是,若是诸位信赖苏凌和不好堂,权且交了二两银钱定金,到时拿药补上另二两银钱便好,这冷香丸一包六枚,一天只需两枚,四两纹银三天的量,却是够用的,这价格虽然不便宜,也不算天价了吧。当然一切都是自愿。”
苏凌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拿出四十两银钱,走到这四名军卒面前,一人手里分了十两。
次日天只微亮,不好堂的后院的院门便有人咚咚的敲了起来。
说着带着一丝鼓动性,朗声道:“给我一片信任,给您容颜一份保障!”
苏凌执手将王钧送出门去。方站在门前挥手与他告别。
早有人来到了不好堂,按照苏凌的吩咐,这四名军卒让他们在这麻绳之内圈出的道路里依次站好。
苏凌忙起身道:“四位兄弟还未用饭吧,待会儿还要仰仗着四位兄弟多多辛苦,饿着肚子怎生好!”
这下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原来这冷香丸每日是限量供应的,只有前一百个人才能够购买。
王钧眼神凄然道:“我家虽在巴西,但那里是益安侯刘景玉的治下,那刘景玉昏聩无能,只顾自己贪图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益安州与北部的张公祺常年摩擦不断,百姓苦不堪言,我原是有三位哥哥,却都死在战乱之中率,没有办法,我只得背了老娘,一路乞讨流浪来到京都。如今住在叉树胡同,都说司空大人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也便狠狠心投了军去。”
苏凌将这麻绳每两个军卒发了,吩咐他们在门前的两根门柱结实拴了,然后扯开麻绳,另一头绑在离着店门大约十几丈外的两棵大枫树树干上。
苏凌忙跟四个军卒打了招呼,将郭白衣拉在身边嘿嘿一笑道:“老郭,真有你的,这份情小弟记下了!”
众人听了,多数人还是决定试一试,交那50文钱,但还是有些抱着怀疑的态度,摇摇头将那牌子递给身边伙计打扮的军卒,转身有些不甘的走了。
只是如今的苏凌却是半点都轻松不得,正在昏黄的灯下,跟杜恒一道,挥汗如雨,吭哧瘪肚的磨着药粉,赶制冷香丸呢。
苏凌哈哈一笑,将郭白衣拉在一旁道:“老郭,你这样可是折煞我了,你看着便好,不用劳累。”
人群就是一阵向前涌动。
王钧虎目含泪,发自肺腑道:“只是我老娘久病,如今又瘫痪在床,而我不过是个下等军卒,更是朝不保夕,我不敢想,不敢想啊!哪日我要是命丧疆场,何人照顾我的老娘呢?可是这军中,若不奋勇向前,如何能脱了这下等军卒的皮呢?”
不好堂中,苏凌仍稳坐钓鱼台,悠闲自在的喝着面前的毛尖。
却见郭白衣在前,仍是摇着那折扇,身后并排四个精干军卒,皆穿着红衣,身前带了大红,挺拔的站在那里。
“本堂开门时间早上辰时,关张歇业时间傍晚酉时。其余时间或早或晚,不好堂恕不接待,若有病人,无论何时,分轻重缓急进行诊治。”苏凌朗声道。
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如今眼前这个王钧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下等军卒,可是他日的成就呢?真就比那个人差么?
在这四位军卒离开之时,苏凌独独留了王钧。
苏凌满意的看了看这个军卒,但见这军卒年岁并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但却因为长期的日晒风吹,面色黝黑,眼眉之间颇有些与他年岁不符的坚毅。心中对这军卒倒是留心了不少。
说到这里,堂堂七尺男儿,竟虎目流泪,凄怆无比。
莫不是那个人?
杜恒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四人顿时热泪盈眶,皆单腿跪下行礼道:“蒙苏公子抬爱,我们这些下等军卒,平时无人关心,战场上又是头前冲杀的人,早就把头颅别到裤腰带上了。这些金疮药和冷香丸都是救命的啊!”
苏凌和杜恒叫了四位军卒,给他们搬了凳子,沏了茶水,道了辛苦。
苏凌又道:“天下之大,无规矩不成方圆,不好堂售卖冷香丸,规矩有三:其一不得插队和大声喧哗,插队和大声喧哗者,无论尊卑贵贱,取消其购买资格!”
他这话说到最后,早已半点不拖泥带水,字字铿锵。
杜恒忙张罗着做饭。不一时,粟米粥和大饼子统统上桌。
苏凌这才起身,从那银钱中取了100两出来递给王钧。
苏凌不过方睡了两个时辰,只得和杜恒起来,穿了衣服前去开门。
无他,这个人,姓王名钧,乃是巴西人。
王钧坐在那里,颇有些拘谨,不断地搓着双手,这时他脸上方少了铁血军人的气概。
苏凌吩咐了四个军卒道:“这拿药接待客人的活计你们不用管,但凡有客人前来,便在这麻绳范围之内依次排好,这排队的秩序就交给你们了。”
苏凌趁热打铁道:“其二队伍只有一队,按照先后到来次序排队领号,领完号后站在门外,等着叫号领药,期间可以去其他地方,但如果错过了叫号,所排序号作废;”
傍晚酉时,不好堂准时关门。
苏凌安慰了他一番,又告诉他莫要走了,待会儿我亲自下手,做一桌好饭,你吃了,也给老娘带些回去。
这下,排队的人便都不再有所怨言了,那些没有排号,又没有预约号的人,只得垂头丧气的走了,皆在心里暗暗想着,明日定当早些来了。
苏凌一笑道:“这便是预约号了,凭着这个牌子,当日后的三天内到我不好堂中买冷香丸,便享受预约的服务。当然,预约者,一会儿会有我堂中的伙计前去你那里收2两银子作为定金,到时领药相抵。”
又等了些时间。那不好堂门前早已人群熙攘,更有人在巷口朝这边来,络绎不绝。
这四名军卒却是说什么也不要的,可是苏凌却不容置疑的将这些银子按在他们手中道:“若是把我当做兄弟,这些银钱都好好拿着。”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苏凌觉着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施施然的走到门前,将那门板缓缓的移开。
众人吃罢早饭。苏凌让杜恒取了那六枚奔驰标志的木牌——当然这便是不好堂的身份标识了。
苏凌哈哈大笑,便要王钧试试看。
这下,这排队的人群便都知道了为何今日不好堂为何一直不开门,原来是等在辰时。又听到病人分轻重缓急,随时可诊治,皆暗暗夸赞想的周全。
说着让杜恒从内室取来两根老长的麻绳,拿在手中道:“各位跟我去不好堂外吧。”
然而那羊头做好之后,虽然还是有些腥膻,但却是挡不住的香气。
苏凌全然看在眼里。
说着便让这四人到桌前坐了一起用饭。
回答他的只有嘴里塞满羊肉的呜呜声音。
天光大亮。
苏凌又朝杜恒和那军卒一使眼色。
外面排队等待的人早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见这门板移开了,皆不约而同的道:“开门了,快看,开门了。”
这四人还是不肯,苏凌道:“来我这里当值,便要听我的安排,都坐下吃饭!”
郭白衣眼前也有一杯,可他却是如何也喝不下的,焦急的催促道:“苏凌,你怎么像卖不了的竖杆,戳在这里,外面都鱼鳖翻潭了,再不开门可是要得罪人的。”
那王钧泪流满面,一个劲的说着是是是,忽的身子一软,跪倒在地。
而是这大晋朝西南一郡之名。
天色微蒙,天边还挂着几点疏星,所有的新生便从这时开始。
那个人,虽与这王钧差了一个字,却在那个时代率领无当飞军,纵横天下,锐不可当。
莫说这四个军卒心潮澎湃,下等军卒,在军中也是最底层的存在,可是来了不好堂,已然有了新的身份,弄不好便是元老,他们如何不感激苏凌呢?
便是郭白衣也深受感染,皆肃身齐道:“听苏公子的差遣。”
王钧深深的点了点头。
苏凌暗想,这人姓王,又是巴西人。
一个军卒忙跑步向前,嘴中吹了口哨大喊道:“哪个再往前挤,今日的冷香丸便是多少钱也不给的!”
苏凌笑着替王钧满了杯毛尖,方才淡笑道:“王钧兄弟家乡远在巴西,怎会来到京都龙台投军了呢?”
苏凌朗声道:“诸位,苏某这字也太丑陋了些,你们站的前的看得到,站的后的便看不清楚了,如此,我便给大家念上一念,以免大家日后再来多有不便。”
王钧感激的点头不止。
郭白衣看在心中,笑在眼里,觉着苏凌这手的确是好手段。
郭白衣也不由的暗暗称奇,在后堂鼓起掌来。心中暗想这苏凌如此年轻,这样的点子如何想出来的。
王钧心中暖意无限,大踏步的朝着自己家走去。
他走到巷子口,忍不住回头看时,但见那破旧的屋檐下,那个少年。站在漫天星斗之下,仍向他的方向挥手。
星芒熠熠,那少年公子的身上,仿佛有光。
黑夜星光之下,王钧跪倒与地,朝着那少年的方向,庄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毅然站起,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