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到,好似看一个陌生人。
姜修泽愣了会儿,“方才你……”
“方才我给你把脉?”
姜幼安说完,低笑出声,她将鬓角的碎发捋到耳后,动作不紧不慢,语气缓缓,“姜二少爷,别说方才是你吐了,哪怕是一个乞丐,在我面前那般,我也会第一时间冲上前给他把脉,医者父母心,不无道理的。”
姜修泽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姜幼安看了眼,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然后抽了出来,“姜二少爷,人要有自知之明。”
冷漠勾唇讽笑,姜幼安再没有看姜修泽,踩着软凳上马车。
“小六——”
马车还没有动,姜修泽忽然朝着车帘喊了声。
车帘挡住两人的视线,姜修泽的语气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小六……我们是亲人啊……嫡亲的血缘关系……何至于此?”
马车还是没有动,车内的人也没有马上回答。
过了好久。
马车内的春桃才掀开了车帘,露出姜幼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有冰冷极致的眼。
“好一句何至于此!”姜幼安娇喝出声,定定盯着姜修泽看。
少女端坐,背脊挺直,双手轻叠放于膝盖上。
“姜修泽,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曾把我当成妹妹吗?”
这句话,姜幼安的语气没有那么重。
可却是让姜修泽的瞳孔巨震。
他整个人,就僵硬在原地。
“有过吗?”姜幼安重复着,三个字,甚至还有点轻飘飘,可却是像是把利刃插入姜修泽的心脏,瞬间血淋淋。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捅就会破。
他想伸出手来,却触碰少女,却发现自己在她的质问下,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没有。”
姜修泽没有回答,是姜幼安回答。
她的语气坚定,“从来都没有。”
那一瞬,姜修泽仿佛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崩塌了。
“走吧。”
春桃闻言,放下车帘,马夫驱赶马匹,从姜修泽身边越过。
姜修泽站在原地,垂首,双手双脚冰凉。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天色阴沉,看似快要下雨的样子,罗氏忍不住出来说道:“修泽,你还是回去吧,这天快要下雨了。”
姜修泽怔怔抬头。
憔悴的脸上,唇动了动。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诶,幼安的意思,建议你放下手中的事情,好好在家休息,也不要胡思乱想,三餐按时吃饭,哪怕吃不下,多少也吃点,另外,若是可以的话,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不要老想着家中生意。”
还不等姜修泽生出一丝希翼,姜风文走出来冷着脸道:“医者父母心,饶是如此,幼安才让你三婶来转告你!”
说完,姜风文也不等罗氏开口,拽着她进屋,只不过还丢了把伞出来。
姜风文把店门给关上了。
“夫君,你何必这么说呢?”罗氏摇头叹道。
“我看你啊,就是太心软了!在我看来,幼安现在过的很好,姜家那帮人就不要来烦她最好!”姜风文没好气道。
罗氏坐了下来,连连叹气,“平日看老二身强体壮的,怎么就病成这样?”
“你为他操什么心?他姜家也不会因为少了一个幼安家破人亡,我只希望他们能少来幼安面前添堵,特别是何氏,只要她来,就把她赶出去,这种人,与她为伍,都觉得羞耻,打着为幼安好的幌子,偏心到没谱了,合着是幼安欠他们家的吗?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还要算计到她头上,这些人的良心都是被狗吃了!”姜风文是越说越气。
窗外,一道白光闪过。
天色也在不知不觉当中变暗。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打雷了。
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是大雨顷刻间落下来。
罗氏起身,把店门打开一些,从缝隙里去看。
只见姜修泽的背影渐行渐远,而自己夫君丢出去的那把伞,他也没用上。
“这姜家的孩子,性子真是一个一个比一个倔,老五也是,老二也是……幼安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