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柯来到主厅,那厅中正有人。他便微微站定,想来洛沐秋入了玄心宗,洛家因此沾了光,院中奇奇怪怪的阵法倒不少,困住个把毛贼可以,困他还不行。
大哥。一位蓝衣人道,我看沐秋是被蒙了心,不顾大业,强硬出头,非要挑战天下第一剑,还扬言以洛家名义。此战一输,我们头也抬不起。正是洛沐秋两位叔叔,他们在洛沐秋输了后,便早早离了剑门,回到南阳。
季柯心中暗道,放屁。此战虽输,他洛沐秋的名头却响得很,也不看看是输给谁。这些人只晓得赢乃利事,却不知输未必是坏事,真是毫无远见。
便听另一位又说:而且,这孩子竟然与魔界相勾结。洛家是名门世家,沐秋既然早已入玄心宗,便不算我洛家人,不如趁此机会与他一刀两断。一来彰显我洛家正气,二来,重新择一位继承人。我们总不能令一个与魔勾搭的失败者承担洛家大业。
季柯摸着下巴顿时了然,原来最终是想要换家主。
看来这位玄心宗的嫡亲大弟子,家大业大,不但有可能继承玄心宗,还能握住洛家大业。要真是如此,他玄心宗在南阳岂非有了一个大靠山,得了四分之一的势力。那这洛沐秋就不会做人了,聪明些应当好好把住机会,与洛家套好关系,怎么还一手将自己的矿往外推。不过这里季柯却忘了,洛沐秋当初出战时,说的可是洛家,而非玄心宗。
再听下去就无意义,洛沐秋本人也不在,季柯一闪身,便至走廊外,化出真形,随便迷了个提灯侍女的眼睛,哄道:洛少爷的房间在哪儿?
侍女茫然片刻,便乖巧地领了路。季柯顺顺当当走到一处院门,里头点了灯火。嗯?洛沐秋不是在小圣地?他房中会是谁。季柯低头道:这是谁的屋子。
侍女道:洛少爷的。
季柯想了想,哪个洛少爷。
洛家大少爷。
果然。
只说洛少爷的屋子侍女能懂个球。季柯只能怪自己说得不清楚,不过既然机会送上门,就进一步追问道:洛家几个少爷?
大少爷,二少爷,小少爷。
洛沐秋在
季柯话未问完,便察觉那边来了人,往后一退,藏身于黑暗之中。可他人虽走了,话还留在那里,被迷了心智的侍女听在耳中,依然乖巧作答。
小少爷出行在外,不曾归家。
花语,你在说什么?走过来的人听了半句。
侍女顿时惊醒:啊?
来人便将她看了又看:你在这闹什么,还不将小少爷的屋子打扫打扫。
季柯眉一挑。哦?
少爷要回来么?
便听那侍卫打扮的人说:十五年之约快到了,他总要回来继承家业。你要是好好侍候着,说不定能当个通房丫头。
这样说着,两人就走远了。
结果听了半天,屁大点事都没听到。这洛家他算是白来了。季柯刚想走人,便听屋内咔嗒一声,一人打开了窗子,淡淡道:阁下乘风而来,不当仙人之姿,却要学梁上君子?
季柯:不可能,区区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发现他。
说的就是你。
季柯:巧合吗?
那人低低笑道:巧不巧合,为何不亲自来问。
看来不是巧合了。
洛沐云只觉得身后一阵风动,屋内烛火晃了晃,他微微一笑,便放下了窗格。
这位佳人有礼了。
佳人?季柯已经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正要往嘴边送,闻言道:你瞎吗?
这么个大男人看不见佳个屁。
他本意讥讽,不料对方竟嗯了一声:这都被你发现了。
季柯一愣,抬眼望去,只见这个年轻人身披睡袍,面色坦然,眼神却黯淡无光。一看就是个瞎子无疑。这人竟果真是瞎的。倒好的水不喝浪费,季柯慢慢啜饮,心中却道,怪不得洛家要挑小少爷当家主。一家之主,当然不可能是瞎子。不过不是还有位二少爷么?
殊不知这位洛大少爷知道他心中所想,平和道:我听说远在太华山的剑门,有大弟子,二弟子。事务却仍由三弟子代掌。可见谁当家作主,只与能力有关,和年龄大小并没有关系。季先生,你说是吗?
季柯猛然攥紧茶盏:你是谁?竟然会知道他姓季。还轻易知道他心中所想。他暗中观察洛沐云,对方在他眼中柔弱地风一吹就会倒,脖子一捏就断,怎么看也不像厉害的人。
洛沐云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对方动了杀心,虽不能视物,在屋中却有如明镜,慢慢走到桌边,说:大约上天怜我,我瞎了眼,便亮了心。一点雕虫小技,季先生不用介怀。
这样说着,就坐下来,就坐在季柯身边,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季柯冷眼看着他,忽然说:大少爷这虽不能视物却有如明镜的模样,像我一位故友。
因他这话未在心中盘桓,故而洛沐云探不到季柯内心,奇道:哦?是谁?
一只除了吃一无是处的凶兽。
洛沐云:这是在骂他不是人吗?
会揣测心思固然能快人三分。但若对方不想不揣不谋,你又能如何?季柯慢悠悠看了洛家大少爷一眼,也就开始能骗骗人得个手,一旦晓得他如何猜你的,便丝毫不惧了。这天下多的是口直心快,能动手就不动口的人。
洛沐云眼眸半敛,只说:别人我暂且管不着,只是,现下能知道季先生心中所想,就已经够了。今日有缘相见,季先生有没有兴趣听个交易?
季柯忽而一笑:和我谈交易,代价很大。
代价大不大,看交换的东西够不够。洛沐云道,先生过来,不就是为了打探三弟底细么。凑巧,我还知道那么一些。
出卖自己的弟弟,这个人瞧着温文尔雅,做的事倒是挺不要脸。季柯扬扬下巴:你这么不顾念手足之情?
我一不曾骂他,二不曾害他,三不曾伤他。如何谈得上不要手足之情。
季柯道:哦,那你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