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顺回头望了望陈莺莺坐着的马车,挑起了眉毛。
他跟在晋安帝身边十几年了,这满宫里的人,他跟在皇帝身边也都见了个遍。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帝和哪个宫的娘娘睡觉的时候,他都在墙根听着呢。
一听就是这么多年,如今皇帝连皇孙都有了,这满宫里都是层层选□□的女子,个顶个的的出色,皇帝吃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了。
可今个,喜顺知道,皇帝动了几分心思,啧啧,是不是造化,就看这位向家小姐的命了。
崔蓁蓁跟着陈莺莺,自然知道前头的马车里就是她们今天花了大功夫要见的人,崔蓁蓁想了很多种的情形,谁知道两人连面都没见上,就说了几句废话。
崔蓁蓁心里头干着急,飘到陈莺莺跟前,张嘴说了一大串,才发现对面的人没有一点动静。
崔蓁蓁记起,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看见她,她只得闭嘴,垂头丧气的蹲在马车的一角,看着陈莺莺一动不动的静坐,两人一起发呆。
垂着眼的陈莺莺心里头盘算着自己刚刚的动作,老皇帝到底有没有看清。
她没有一上来就简单粗暴的用低廉的姿态□□,尽管陈莺莺知道,以她的容貌是十有八九是不会有人拒绝的,这点子信心,陈莺莺还是有的。
但陈莺莺更知道,上赶着趟子送上门的东西别人都不会珍惜。
老皇帝坐拥这万里江山,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的美色都消受过,如今这样的机会,若是她仅仅只求贪欢,和一个不高不低的位分,只用简单粗暴的卖卖脸和身子就行了。
但她这次求得更多,自然就要费十二分的心思。
欲擒故纵,重点就在一个纵字上,一点一点的撩拨起他的兴趣,这样的过程,很费心思,和以往只需要她躺在榻上不动脑子的笑一笑不同。
但陈莺莺却诡异的觉得刺激,兴奋,不在是以往那种得过且过的百无聊赖,或许她早就已经疯了,在疯狂中走向毁灭,抑或是在疯狂中走向新生。
*
一路车马行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车子就停了下来,在一行人停在庄子前,前头有陪着笑脸的仆役引着陈莺莺往里头去的时候,陈莺莺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这种在精心算计后,在忐忑的等待中实现期待的滋味美妙极了,陈莺莺在锥帽下,露出了很少出现的真心实意的笑容。
晚间吃饭时,晋安帝神色不爽的听着喜顺来说的关于陈莺莺在偏殿用饭的消息,偏偏人家又很守礼,晋安帝又不愿意用身份强压了人来,否则那像什么话?他这个皇帝一点面子都不要的?
正负气间,晋安帝随意用了些东西,这期间屋内的气氛并没有好多少,明眼人一瞧,就知道皇帝心里不痛快。
绷着皮仔细伺候的喜顺心里头直骂娘,些许那么不敬的词都往陈莺莺身上招呼。
真真是小门小户的出息,给脸不要脸,若是赏去的脸面兜不住,摔在了地上,向家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正腹诽着,听见外头有人来禀报,他抬眼看了一眼晋安帝,只见他捧着杯茶没什么表示。
有个什么事打岔也是好的,见皇帝不反对,喜顺就悄声出去取了来人奉上的折子,喜顺略扫了一眼,来报的小太监就悄声说了句,:“那位姑娘的。”
喜顺明了,随手打发了小太监下去,就捧着折子进去屋里了,皇帝身边出现的人,自然是要调查个仔细,这么半天的功夫,也够下头的人写个册子送来。
晋安帝是临时起意来这皇庄的,这里自然没什么提前布置的消遣,他心中还有些郁郁,被接二连三的拂了兴头,本不想在理会陈莺莺的事,可如今东西送都送他跟前了,便想着看看吧。
陈莺莺如今借的,是向侍郎向骓原嫡女向婉的身份。
向骓此人是晋安二十一年的探花郎,他出身寒门却容貌堂堂,年纪轻轻却风神俊彩,叫当时刘尚书的大女儿一眼相中。
当时朝内党派之争激烈,借着向骓座师的事情,刘家使了手段,逼着向骓休妻另娶。
向婉的娘亲出身寒微,当时又还怀着向婉,忧思惊惧之下早产了,挣扎着生下向婉之后就去了,向骓从宫中脱身的时候,她的身子都凉了。
在之后,就是向骓娶了刘尚书的女儿,救了老师出狱,送了向婉去老家修养。
向婉是早产,出生时又受了凉,身子赢弱,这些年,连见风的时候都很少,全靠向骓时时送去的贵重药材续命。
▍作者有话说:
崔蓁蓁:贵宾席位,在线观摩。(猫猫趴门缝.jpg)
我又来了,挨个来亲一个。
今天是父亲节,各位小宝贝有没有和爸爸抱抱举高高的呢(暗中观察.jpg)
第8章 一出大戏
就是这般明里暗里的护着,悄悄的精心养着,向家的小姐还是没能熬过去,向骓心中悲痛万分,将人悄悄葬在了向家的祖坟里,也不肯承认向婉去了,族谱上还留着向婉的名字。
因着陈夫人不愿意陈莺莺冒头,所以将她拘在府中从不带出去,陈莺莺身份尴尬,自己又在府中出不去,所以京中知道她的人寥寥无几。
之后知道陈莺莺身份的人都被仔细处理了,陈府的一大家子先是被赵瑾找了错处发落,判了流放之刑,最后,又派了人不知道搜罗到了什么地方。
因着陈莺莺的身份就是如此费神费事,但筹谋此事的高韦然却半点没有换人的念头。
他心甘情愿的费心思处理这些琐事,也没提起半句用之前计划训练好的美人的事,甚至光是为了劝解赵瑾将人送出去,就费了好几天的功夫。
用他的话来说,没有谁比陈莺莺更合适了,幸而大金朝百年里才出了这么一个陈莺莺,那是真正担得起祸水名头的女子,高韦然只见过陈莺莺一面。
之后,他连见也不敢见,他坦言自己是个凡人,他不为自己的退缩感到羞愧,为王爷计,王府里还是要有个清醒的人。
这个计划是三年前太子频繁生病的时候开始筹备的,按照高韦然的说法,王爷在明面上争,暗地里的事情,也一样不能少。
如此,送到晋安帝手上的这份折子,看似内容不多,都是精心准备处理好的。
文人一杆笔,真是杀人不见血,文字的张力更是不凡,要说平淡,那就是枯燥的平铺直叙让人昏昏欲睡也有,要说动人心弦,也是寥寥几笔就戳进人心里的软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