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衍道了声辛苦,展开书信看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叹,然后便对魏汉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辛苦一趟吧。”
卢象升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督臣,下一步咱们去哪里巡视?”
刘衍算出了一个总数,然后靠在椅子上苦笑了起来。
寒风中,卢象升的仪仗正沿着官道行进,卢怀英策马跟在马车旁边,只见卢象升掀开车窗上的帘,说道:“去高密县,然后再作打算。”
此时刘衍回忆起自己看过的一些史料,心中非常的沉重。明末的三饷之所以如此出名,并不是因为其本身,而是因为三饷的害处之大,甚至有不少学者认为加征三饷加速了大明的败亡,使得天下局势再无逆转可能!
魏汉愣了一下,说道:“大人,各处工坊的收益向来都是直接存到灵山卫府库的,即墨营城这边的府库,都是参将张友勋等大人共用的官家府库,咱们存进去的话……”
这一路上,卢象升不断敲打地方官吏,督促各地卫所将官,但是效果却微乎其微。
颜继祖也是愤慨,说道:“督臣别忘了,眼下朝政都被东林党人把持,他们的亲族和门生故吏,大多在江南各省,自然要维护一番,哪里顾得上百姓的死活!”
“可是加征练饷,朝廷却不分贫富,将北方各省也一体均摊。山东连续两次遭到奴贼的洗劫,军户百姓们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我等连修葺城池的银子都没有,朝廷却摊派了四十三万两银子,南直隶、福建、浙江等富庶之地,却也只摊派了三、四十万两银子,这是何道理!”
现在是崇祯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639年,就在这一年的年末,崇祯帝诏令抽练边兵和加练民兵,加征田赋每亩练饷银一分,全国共征收七百三十万两。
卢象升其实也是东林党人,至少是以东林自居的,此时听了颜继祖的话,心中感到了一丝悲凉,颓然的坐了下来。
此番朝廷加征练饷,按照时间来推算,估计现在崇祯帝的诏令已经本部,杨嗣昌主持的兵部也发下了公文,用不了多久,山东各地便会收到消息。
可是现在刘衍手中能调动的钱粮并不是很多,除了灵山卫、鳌山卫修葺城防的开支,以及新军的开支外,灵山卫府库中也要有一部分的留存。
数日之后,卢象升自济南府城南下,一路经泰安州、兖州府南下,在兖州府停留三日后,转而向东,经蒙阴县、沂水县进入莱州境内。
“是。”
刘衍断定,练饷开征之后,大明天下必将掀起一轮流民狂潮,这下李自成之辈做梦都要笑醒了,崇祯帝在杨嗣昌的建议下,平白送了李自成一个“兵源大礼包”!
此番刘衍将宋功明和岳明紧急找来,就是要筹集一部分钱粮备用。
练饷开征,山东各地卫所肯定会被强行摊派,灵山卫和鳌山卫的军户虽然远比别处百姓富足,但是遇上这种摊派,轻则被搜刮一番,重则直接破家,刘衍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于是决定用手中的钱粮直接补上这次摊派的钱粮。
更为可怕的是,各级官吏不会向商贾、士绅、官吏自己征收练饷,而是将所有的压力全部转嫁在普通百姓的身上,让本就贫苦无助的百姓雪上加霜。
打发走了部下,魏汉便进入游击将军府邸,在暖阁内见到了刘衍。
刘衍说道:“这些你就不要管了。运回来之后,你直接与亲卫营指挥使苗绍交割,他会另行准备府库的。”
“你率部去一趟大盘堡,到年底了,肥皂工坊、酒坊、晒盐场和玻璃工坊都积压了一部分的钱粮,你率部将这批钱粮直接运到即墨营城来。”
刘衍清楚此时官吏的手段,朝廷明文要征收七百三十万两银子,可是各级官吏肯定会层层加码,他们向百姓摊牌的银子会是多少?一千万还是两千万??刘衍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还是差一点!”
刘衍思索再三,还是命宋功明、岳明再去想办法筹集一些,凑足四十五万两银子、三十万石粮食,限期一个月之内,全部运到即墨营城。
卢象升说道:“刘衍有句话说得对:百姓没有银子,但是各地官吏却很富有!此番巡视地方,本督会实地查验,凡是百姓困苦无法收齐饷银的,当地官吏要么自掏银子凑齐,要么就地免职,回家种地去吧!!”
“也罢!能有多少算多少吧,尽人力,听天命!”
暖阁内,刘衍还在写着什么,宣纸上已经写满了各种数字,原来是在计算着钱粮的数量。
“是。”
卢怀英知道,从高密县向北过了平度州,便是莱州府城,而从高密县向南,就是即墨营城了。
“督臣也在纠结啊!”
卢怀英心中如是说。